柳府,后院,厨房。
“诺,小姐您瞧,他就是小六子。”香兰遥遥一指。
夏梦音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那人正抱着刚劈好的柴,慢慢站起来,将其垒到柴堆上。
“小姐,你看是不是他。”香兰看向小姐,只见她慢慢合上眼帘,嘴里轻轻吐出了一个字,“是。”
“小姐,你看到的是他?”香兰又问了一遍,以便确认,谁料夏梦音态度却转变,摇了摇头,“不是他。”
香兰有些糊涂,“那到底是还是不是啊?”
“不是。”这一次的答案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我们走吧。”说完便转身,不再回头多看一眼。
而怀着心事,干着杂活的柳燕亭,还在想自己的事,干自己的事,不知道有那么个傻女人在刚才遥遥望着自己的背影。
入夜。
夏梦音摩挲着手中的酒壶,侧头看朦胧月上纱窗,侧耳听风敲荷叶,飒飒拂动,青沼鸣蛙,声声不绝。
白天她已经拿厨房的活鸡试过了,转黑为毒,服之,半个时辰后,必死无疑。转红为酒,喝之无恙。
侧着的头慢慢正了回来,是她等的人来了。
左尤良的衣服是精心挑选,衣角袖口有些凌乱,这代表他刚刚是匆匆而来,满心的欢喜一点不漏的全表现在脸上。
“梦音。”他轻声唤道。
“坐。”夏梦音只说了一个字,她不需要装得太殷勤,因为前后反差太大,反而会让人起疑心。
斟了两杯酒,一杯留给自己,一杯推到了左尤良的面前,平静说道:“找你来也没什么事,就是一个人喝酒太闷,想找个人来陪。”
虽没有款款温情,倒是多了一丝怡颜悦色,没有往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矜持。她也没有过重的梳妆打扮,只是随意是施了些脂粉,遮了遮苍白的面容。虽是只做了这些,便已经足以让人意乱神迷,魂不守舍。
‘啪嗒——’一阵劲风吹来,吹开了窗户,夏梦音起身去关窗,嘴里喃喃:“山雨欲来风满楼,今夜恐怕会有一场风雨了。”只是不知道来的是巫山云雨,还是腥风血雨。
关窗的那一刻,看到窗外池塘内,石幽还是和昨夜那样坐在浮萍之上,眨着星眸望着她。她对她笑了一下,徐徐观上窗户。
“哥哥,你说夏姐姐真的会杀死那个坏人吗?”这句话是对浮出水面的石潜说的,他也和昨夜一样,潜入水中,毕竟深更半夜被人家姑娘发现在窗户外面,于礼不合。
“会。”石潜坚定的回答,论算计,那个人,可是从未出错过。
夏梦音关好窗户,回到原位,左尤良迫不及待的拉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冰凉入骨,焦急道:“梦音,我说过的话你可想通了,让我来代替他照顾你一辈子。”眼睛里全是殷切的期盼,“我对你是真心的。”
夏梦音被他拉住手,眼睛里的厌恶情绪一闪而过,平淡的把手从他手中抽了出来,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淡淡道:“今日我只想喝酒,不想去谈其他。”
“好。”左尤良点头,答应道:“不谈其他。”说完便把自己杯中的酒也同样一饮而尽,一滴不剩。喝完后重重的把酒杯放到了桌上,叹了口气。
石幽悄悄的把窗户开了一条小缝儿,静静的注视着房内的一切,看到左尤良把酒喝了,小小的嘴角上扬起了小小的弧度。‘人命’两个字在她的脑子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概念,只是知道,要是喜欢的人死了她会伤心,要是讨厌的人死了,她会高兴。尤其这个讨厌的人,还是害苦了她大哥哥的坏人。
她想要跳进屋里冲着坏人哈哈大笑,指着他说:‘知道吗?你刚才喝的是毒酒。’
可是哥哥先一步拉住了她,在她耳边嘘声道:“别急,静观其变。”
夏梦音攥紧酒壶,蓝青色的经脉凸起在白玉般的手背,里面的血液在奔腾不止,她冷声道:“你知道这酒壶里装得是什么吗?”
“这酒壶里装的是什么?”左尤良把她的问题又低声复述了一遍,“酒壶里还能装什么?自然是酒了,难不成还是……”意味深长的将话音拉长,落定在最后两个字上,“毒药?”
夏梦音攥酒壶的手一抖,险些弄倒手中的酒壶,双眸之中尽是憎恨,这是她之前所强力掩饰的情绪,现在已经不需要再掩饰了,可是既然做戏要做全套,该演的戏还是要演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