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颜抚摸上杏儿的头，亦如往日温柔，只是那只手不停的发抖，“怎么会是杏儿的错呢！”咬着嘴角，鲜红的血迹顺着嘴角流下，“哥哥……他怎么配！他让你替他去死的时候，他就已经不配做你哥哥了，霜华，我的女儿死了这么多年，你的儿子却好好的活着，我不甘心，不甘心……”
杏儿的那声‘哥哥’让她陷入往事之中，不能自拔，疯癫之症复发。
她清晰的记得，那夜仓皇出逃，他的夫君为了保全自己的儿子，竟然拿同是婴儿的女儿做了替死鬼。
指甲嵌进肉里，竟不觉得疼，比起眼睁睁看着自己亲生骨肉被人从山崖上摔下，摔得粉身碎骨，这点疼，这点痛，比起心死，又算得了什么？
袖手一扬，白练飞出，径直缠住的石潜的脖子，“今天，我就亲手送你去下地狱。”用力收紧，他独活至今，是用她女儿的命续的，今天，就让他一命赎一命。
“娘亲！”石幽惊叫道：“哥哥！”顾左不能，顾右又不可，一个是把她视如己出，一个是与她一脉相连，星眸含泪，她到底该怎么办？
‘唉……’石潜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这人好奇怪，有什么事好好说不就成了，为什么千万动手？’
陆雪颜发现有些奇怪，石潜的脖子被她缠的死紧，可他一点窒息难受的迹象都没有。
心中冷哼一声，‘既然憋不死你，那我就勒死你，手上力气加重，今天我就勒断你的脖子。’
“她这是想要杀了我？我到底哪里的得罪她？我之前见过她吗？”生死攸关，石潜还是想着一堆乱七八糟的问题，感受到了脖子上的力度加重，心中的疑问变成了肯定，“她这是真的要杀了我。”
抬起右手，抓住陆雪颜的白练，心想：‘我可得小心一些，别失手杀了她，那样我就问不出来‘我之前是否见过她，是否得罪过她了’。’
陆雪颜见他抓住白练，想着：‘死到临头，还想反抗。’却见从石潜手中凭空出现了一道青蓝色火焰，宛若一条青龙，顺着自己的白练燃烧。
碧霄青龙，凡间白蛇，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哥哥，你别伤她！”石幽惊叫。
眼见这青色火焰要烧到自己，陆雪颜用力一挣，将白练全部抛出，才堪堪没让自己被这条青龙吞掉，可是手背还是被火焰燎到，钻心入骨的疼。
石幽急的流出眼泪，说不出话来，石潜则是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并没有把她杀了。”
见到自家小妹对陆雪颜的关切模样，心中纳罕，“小妹，她到底是谁？”又问陆雪颜：“在下不解，不记得是否曾见过夫人，又是否曾经得罪过夫人。”
陆雪颜疼的‘嘶嘶’倒抽冷气，伤口虽说是被烫伤，可是却像是被冻伤一样麻痒，忽而灼的烧人，忽而冰的刺骨，忽冷忽热。
“哥，她都已经伤成这样，你还只顾着问你的问题。”石幽双眸含泪，痛声道：“你要是再不治好她，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好，好。”石幽一着急，石潜就不在意那些无所谓的问题了，他对这个妹妹可不是一般的疼惜，忙哄道：“我这就给她疗伤。”
寻觅四周，刚巧看到一个卖烧饼的小摊，上前询问道：“请问，可不可以借在下炭火一用。”说着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
卖烧饼的小贩顿时双眼发亮，连连点头，“可以，可以……啊！”头点得太快，竟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
石潜拱手道：“多谢。”说罢一双肉手，就这么径直去取炉子里的炭火。
“您粥……”刚才咬了舌头，小贩说起话来有些大舌头。愣眼看着这位小公子，就这么赤着手从炉内拿出炭火，竟然什么事都没有，手背上的蜥蜴模样的东西，被火光映的鲜艳。
石潜一手拿着火炭，另一只手点了陆雪颜的穴道，一会儿她要是反抗起来，可不好疗伤。抓住陆雪颜被烧伤的手，“在下失礼了。”说着把烧的通红的炭火放到了陆雪颜的伤口上。
“啊——”陆雪颜失声痛叫，周围看的人也都同时倒抽了口冷气。
人家被灼伤，你却拿热炭去烫伤口这不是雪上添冷霜，火上浇热油么。
“娘亲！”石幽紧握住她的手，声气喑喑：“杏儿在这里，杏儿在这里，娘亲不痛，娘亲不痛。”
石潜拿开木炭，陆雪颜的手已经烧的黝黑，可以闻到丝丝焦味。“娘亲？杏儿？”不解的看着自家小妹，这是怎么回事？结果自家小妹回了他一记白眼，“看我做什么？你若是治不好她，我以后便再也不理你了。”
‘罢了，有什么问题，稍后再问就是了。’从腰间拿出一把小刀，割开陆雪颜的被烙凝固的伤疤，吩咐石幽道：“小妹，将你的一滴血滴到这里，一滴就够，千万别多。”
石幽一一照着石潜的话去做，割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陆雪颜的伤口里。
说来也奇，方才被割开的伤口竟然慢慢愈合，重新结疤，石潜道：“请恕在下无理了！”语毕，一下撕开刚刚接好的伤疤，陆雪颜又是一阵冷嘶。
再看陆雪颜的手背，先是被火燎，又是被炭烫，再被刀割，后被人生生撕去伤疤，可现在竟然完好无损，一如被火燎之前的样子，细腻白嫩。
一前一后，凭空青火烧白绫，炭烧伤疤还无缺，简直就像是在变戏法一样。
待一切落定，石潜才解开陆雪颜穴道，众人原以为陆雪颜会对方才石潜的种种行为惊奇，可却不然，陆雪颜只顾着抓过石幽的手，看着她指尖的伤口，关切问道：“痛不痛，疼不疼？”
石幽摇头，“杏儿不痛，杏儿不疼，娘亲呢？”不知为何，她的样子看起来比陆雪颜还要虚弱。
陆雪颜亦是摇头，替石幽揾了眼泪，“杏儿不痛，娘亲也不痛。”
似乎这世上没什么能打断这母女温情的场面。
除了一样。
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既是因此而聚，也是因此而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