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是哪儿?阴曹地府吗?”这是斐睿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他的前一段记忆还停留在鬼见愁上与人搏杀,最后自己坠落崖底。对于任何人来说,那都是有死无生的局,而当经历了那般状况后还能醒来当然都会认为自己是在死人才到的地方——阴冥鬼府。
等到他脑子终于从混沌中逐渐清醒时,他才注意到周遭的情况似乎与自己想象中的有很大的不同。
此刻他躺在一张木板床上,身上盖着一床破破烂烂的棉被,头顶上是破了好几个洞的瓦片屋顶,此时应该是午间时分,阳光正满满当当的从缺口处照射进来,为原本阴冷的房间带来一丝温暖。这里很明显不是阴诡黑暗的地狱,但这里是哪里?
就在他这般想着时,那看起来破烂不堪的木门随着“吱呀”一声缓缓开启。斐睿机警的想跳起来,但念头刚一动,身子仿佛像被千斤的巨石压过一般剧痛,他只能艰难地侧过头,望着来人。只见走进来的是一个头发苍苍的老妪,她一手拄着根木杖,另一只手端着一碗,碗里还冒着稀薄的热气,就这样走到斐睿床边,将碗放在旁边的凳子上然后坐在床沿。然后她突然发现这个被她老伴救回来的年轻人已经醒了,并且还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眼神了充满了不言而喻的警惕。她开心的笑了起来,眼角的鱼尾纹、嘴角的皱纹在这一刻也全都绽放开来。
“你醒了。”声音中虽透着一股苍老劲,但其中的欣喜之意却是表露无遗。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从自己手中得救了回来。
斐睿艰难扯动着嘴角,颤声道:“请问,这…这是哪里?”
老妪笑眯着眼,道:“这里是我家。”
“你家?那我怎么会在你家?”斐睿继续问道。
老妪缓缓解释道:“你昏倒在树林子里,我家老头子砍柴时刚好看到你,就将你背了回来。”
斐睿闻言,眼神里的紧张之色稍减,他轻声道:“谢谢。”看着老人家那一脸真诚的样子,他明白老人家并没有欺瞒于他。但事情总算问出了一丝眉目,再问下去,老人家估计也是什么都不知道。于是,他很聪明的没有接着问下去。
“你都昏迷一天了,来,喝点热汤暖暖身子。”老妪说着话,便伸手要去扶斐睿起来。
斐睿挣扎着想自己坐起来,可随着他轻微的用力,全身上下传来了一阵阵的剧烈的疼痛。他也只能任由老人家扶着他靠坐在床边。他心中也是一阵感概,纵横江湖的斐睿,如今却落到需要一个老人家来扶着才能坐起来的地步,真是可悲。
随着几口热汤下肚,感受着逐渐散开来的暖意,他的精神终于好转了一些。
老妪喂他喝完汤后,便走了出去,叮嘱他好好休息,把伤先养好,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斐睿躺在床上,眼睛凝视着漏进屋子里的天光,低声呢喃着。他就这般不住呢喃着,脑子里也在不断思考着。他身子本来就虚弱再加上精神不济,没过多久,他便沉沉睡去了。他还做了一个梦,梦里讲的是另外一个斐睿的故事。
那个斐睿是清河镇张家大少爷的书童,他自小便跟着大少爷读书识字。突然有一天,二少爷带着一群人冲进了大少爷的院子里,说他是小偷。就这样把他捆绑着抓到了老爷那里。老爷坐在堂上不说话,二少爷却指着他狠声骂着,说他是养不熟的白尾巴狼,连狗都不如。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将身子压得很低,俯首贴着地面。直到最后,他才听明白,原来老爷丢了张一千两的银票,而有人举报说看见他偷偷进入过老爷房间。而家丁也在他小屋子的被子下找到了那张一千两的银票。他声嘶力竭的辩解,说他没偷。但人证物证俱在,根本没人信他一个小书童的话。就连对他一贯信任有加的大少爷在被老爷叱喝了两句后也不再开口。最后,他被关在张府的柴房里,张老爷说第二天要送官。他怕,像他这种小人物,只要一进官府,根本没有活着出来的可能,就算能活着出来,一辈子也算是毁了。幸好,天不亡他。他找了个机会从后门溜了出来,可没多久便被张府的家丁发现,他们举着火把到处找他,他情急之下躲进树林子里,可天太黑,他一个不小心便从崖坡上滚落了下来。
斐睿醒的时候,背部的衣衫已被汗水****,梦里的故事太真实了,真实的如同在他身上发生过一样。他隐隐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死了。或着说,原来的他死了。现在的他只是灵魂寄托在另外一个斐睿身上。也只有这个说法才能解释他为什么从鬼见愁上落下仍不死,才能解释他为什么会做那么样一个如此真实的梦。
想通了这节,斐睿便逐渐接受了这一事实。他本是性格坚毅之人,要不然前世也达不到那般成绩。他沉吟着,如果事情真的是那样子的话,恐怕接下来即将要面对的却不知是何等样的狂风暴雨,自己这身体怕是会成为累赘,须得尽快使身体复原才是。
这般想着,他心神沉入丹田,想着靠前世的内功之法来加速身体的痊愈。只是当他一运起前世的行功吐纳之法时,他突然发现天地间似乎有股气息直窜入身体里,然后在他经脉里散了开去。这是前世从来也没有过的事情,他不禁面色大变。
随着他心神的观察,发现那些散去的气息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反而在那些气息散去的经脉处,原本薄弱的经脉正以一种喜人的速度强壮起来。他对此更是惊诧不已,如此反复数十次,他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就在他心神准备退出丹田之时,丹田处忽然发出一点亮光,而后他的整个意识都被拉入了那未知空间。
朴素简洁的房间里,斐睿躺在木板床上沉沉睡去,人事不知。他的身周散发着一圈若有似无的白光,他脸色虽苍白异常,但看起来却像极了传说中的神话人物。只是这一切,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