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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与名为“现实”的怪兽战斗

面对梦想,最难的就是能否耐得住寂寞。

如果没有人理解你,你会不会迷茫;如果没有人支持你,你会不会放弃,如果你的对手是满级的怪物,你会不会还有勇气,孤身一人持着断剑破枪,伫立于长板桥之上,歇斯底里地大喝:“放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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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个小学同学,他叫朽木,是个乖巧的男生,我曾经想,如果他是女生,会不会特别遭男生喜欢。以他清秀的长相,腼腆的性格,稍微打扮打扮,带上头套,穿上短裙和丝袜,站到街上,只要低着头,羞嗒嗒地咬一会儿嘴唇,一定有不少人找他搭讪。

不过我从来没有成功说服过他。

只能脑补了……

之所以叫他“朽木”,是因为他之前写的网络小说的笔名叫作朽木。

他怕别人知道,在他身后说三道四,所以只有我知道这个秘密。

朽木的家庭并不是很富裕,从小就很自卑,职高读完后,进入社会后没老老实实上班工作,换了不知道多少家公司,每个工作都没超过三个月,以他腼腆的性格,我劝他不要再做销售,学门手艺比什么都强。

但是,他每一次辞职之后,还是去找销售的工作。

一开始我还不明白,后来我才知道,朽木这是一条狗。

朽木找的工作是业务员,业务员要天天往外面跑,于是,他每天领一叠宣传单,打了卡就往家跑。

难怪他的业绩一直这么差,还经常被开除……

他说,写小说需要时间,所以他才想到去找“扫街”的工作,腾出来的时间给自己写小说。

他说,他的梦想就是成为作家,即便不能成为作家,他也想靠写小说赚钱,不过,他的家人不支持他做这种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又不怎么赚钱的东西。

作家这条路太难走。

朽木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他坚持自己的梦想,即便睡得再少,吃得再差,被所有人瞧不起,写出来的东西没有人看,网站不愿意和他签约,经历各种迷茫、挫折、失败、孤独……

他依然坚持着。

他曾经跟我抱怨说他的家不足40平米,一家四口住在这里,没有自己的房间,从小学四年级开始就在客厅的沙发上睡。

但是,那又怎么样!既然家人不支持自己,那又怎么样!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为了写小说不被家人在身边啰嗦,每天趁家里没人的时候码字,也就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比任何人都需要白天的时间。

2015年初,朽木依然一分钱也没赚到,网络小说并没有那么容易赚到钱,九成九的人都是在“义务劳动”。

我也劝过他,但是,他说不想放弃。

我推荐了他一些文艺类的书,这些书能帮助他提高文笔。

他告诉我,这些书看得很痛苦,因为文艺类的书,剧情就不想说了。

把书还给我之后,他没有再向我借书,我知道他的性格自卑,不喜欢总是向别人借东西,所以,后来他去淘宝买了二手书,几个月后,我在他的QQ空间里看到了一张照片,那是满满一整墙的书……

他的文笔后来确实提高了上来,但是,最关键的问题依然没有解决,那就是家庭环境。

他没有自己的房间,没有自己的电脑,要知道……网络小说最讲究的就是更新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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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的四月份,找朽木聊天的时候,他告诉我,他家要买新房子了,他发给我几张照片,他说他家把隔壁买了过来,把中间的墙砸掉,把两家合并成一家,从40平米涨到80平米。

他们家住在很破旧的小区里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拆,他家以一平米一万的价格把隔壁买了下来,这40万算是他们家几十年来的所有积蓄了。

房产证上写的是朽木的名字,他父母准备把这套房子留给他娶媳妇儿,虽然他现在连女朋友都还没有,不竟如此,就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牵过。

朽木虽然很清秀,是个斯斯文文的乖男孩,只是很自卑;虽然有很多女生喜欢他,但是每次他都装傻,说自己听不懂。就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没钱,配不上人家,他告诉我说,他上学的时候,经常去厕所喝自来水。

……

有人说,在逆境中长大的孩子,不一定更聪明,也不一定更健壮,但是一定更坚强!

他就是在这样柔弱的外表下,怀着一颗坚强的心,既然没有任何人的帮助,眼前有着无数艰难险阻,宁愿一个人扛着,也绝不会轻易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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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我和朽木在体育馆散步。

朽木说:“我发现我快到法定结婚年龄了”

我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到了法定结婚年龄就一定要结婚,对于男人来说,三十岁结婚也还是游刃有余。

我问:“那又怎么样?”

朽木说:“上次去办房产证,他们要我提供结婚证明,我没结婚,就必须提供单身证明”

我没心没肺地笑说:“单身狗证明,这个证可以领!”

朽木跳脚说:“问题是没领到啊!”

“为什么?”

“他们说我未满22周岁”

“哦,那再过几个月,你就可以去领丧权辱国的单身狗证明了”

朽木沉默了一会儿,略带悲伤地说:“我觉得,压力越来越大了……”

我问:“你天天宅在家里,饿了就吃,困了就睡,骚了就干,你还有什么压力?”

朽木不高兴地说:“我说认真的!”

我咳嗽了一声,调整了一下心态,说:“好,你说说看”

朽木犹豫了很久,整理了下思绪,说:“就是觉得……我很没出息……”

我不安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上个星期去领房产证的时候,我发现理想、原则、感情,这些东西在现实面前会变得一文不值,以前一直觉得我什么事都可以靠自己,不需要别人帮忙,但是在领证的时候我才发现,这本房产证在我手中是那么的沉重,是我写小说,一辈子可能都赚不来的东西”

这一点我明白,理想在现实面前,就是这样显得是那么的“一文不值”。

朽木咬着牙说:“我想,我可能是时候该放弃了……”

我能听得出他很不甘心,坚持了这么久,依然还是无法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世界。

朽木曾经说,他很讨厌这个世界,所以他要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每一个人物,都是他自己,只不过在不一样的时间,不一样的环境,怀着不一样的心情,构成不一样的对话。

他不断地与不同的自己自言自语,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世界,更准确地说,他说的并不是小说,而是他自己的生活。

之所以没人喜欢他的小说,只是因为……没有人认可他的生活。

我放慢了脚步,缓缓地叹了一口气,说:“现实对抱有理想的人,总是不太温柔”

朽木说:“我准备再写几个月就不写了”

“……”

我很难过,又一个被现实击溃的理想主义者。

朽木计划了一下,他说:“我家装修大概七月份完工,直到过年还有八个月,我想这段时间把小说写完,让我的青春不留下遗憾,等到明年,我会放下所有不切实际的梦想,踏踏实实的去找份工作,一切重新开始”

不知道为什么,当我听到他这么说我特别难过。

朽木向那头名为“现实”的怪物举了白旗,不知道应该说他是知难而退,悬崖勒马,还是像大部分人一样选择了随波逐流。

他是对吗,不知道。

他是错吗,也不知道。

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而这生活不是活给自己看,而是活给别人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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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家的装修拖了一段时间,七月中旬全部完工,朽木在沙发上睡了十一年,从此,他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也有了属于自己的电脑,虽然房间不大,但是对他来说已经够了,只要能放得下一张床,一台电脑,关上门可以不再被别人打扰!

他可以不用再担心父母阻碍自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写自己喜欢的东西,但是他给自己的时间只有八个月,这八个月,是他最后一次与名为“现实”的怪物对抗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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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梦想,也许最难的就是,能否耐得住寂寞。

如果没有人理解你,你会不会迷茫;如果没有人支持你,你会不会放弃,如果你的对手是满级的怪物,你会不会还有勇气,孤身一人持着断剑破枪,伫立于长板桥之上,歇斯底里地大喝:“放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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