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的上海,一个有月亮的晚上……我们也许没赶上看见三十年前的月亮。年轻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象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老年人回忆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圆、白;然而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望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带点凄凉。”
中秋,午后,读这段文字,其时我椅坐于省城一家酒店富丽堂皇的大堂。古藤椅、盛开的花、人力造出的潺潺的流水、铺陈着典雅图案暗红色的地毯、雨滴敲打着透明的穹顶,抬头可望得见天。清风云淡,似有几片枯黄的落叶搁浅屋顶,又值中秋了。
1995年的中秋,一代才女在洛杉矶谢世。她的离去,距离万家团圆的日子仅有一天,我知道,她等不到这一天了。她的内心一定是极渴望团圆和温暖的,只是在那个多情而滥情的年代,她的这种渴望已经实在是一种奢望,如月下心语无人知。而这样一个浓情的节日,于她也仅有了寂寥与无聊。我猜想,她一定早已洞察了这一切,于是选择了微笑着优雅的离去,无所牵挂,也无所被牵挂,心如明月。就如二十余年后再读她的文字,一如她记忆中三十年前夜晚的月亮“象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
这本是一个团圆而温暖的日子,却极易带来心灵深处的感伤。“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帘外芭蕉夜雨,楚天断鸿声声,当一缕青花瓷折射出的清幽冷光倒映出一抹圆月的清凉,我们总是在心底翻阅历史的陈迹和儿时的记忆。古道沙场犹在,可还有铁骨铮铮?伯牙子期犹传,可还有侠骨柔情?花样不断翻新的月饼,我们可还咀嚼得出儿时的味道?
我不该在这惹人伤感的季节,读这样伤感的文字,虽然我坚信,文字在她的笔下才有了生命。这无疾而痛的痛痛彻心扉,月亮或许不知,或许惊叹,人在矜持的面容背后,竟然有着如许多复杂的感情。我确信时间可以带走很多东西,但有的东西,它永远带不走,那些最初留在心灵深处的温馨、美好、悸动,一经与皓月邂逅,竟哗然抖落,令人无法自已,恰如与一位朋友的短信:“这个中秋,心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