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小艾正在办公室写备课，忽然电话响了。
她一看原来是表姐钟妍舫打来的，依然是尖尖的嗓音，极快的语速：“小艾，我这周末去看你和姥姥，你们不出去吧？姥姥身体怎么样？她想吃什么？想要什么？你问问，回来告诉我，我去给买。好久没见你了，这老师当的还顺利吧?感觉怎么样？孩子们听话吧？你是本村人，应该没什么不适应的------”
小艾苦笑，接表姐的电话根本就不用回答，也不用提问，只要专心听，偶尔”嗯“一声，就好。或者你不用听，把电话放在那里，等她说完了，直接回答一个“好”字也OK。
小艾挂掉电话，笑着摇摇头，继续备课。
“穆小艾，你是不是中文系毕业的？”柏未然问？
“是啊。有事吗？”
“我想给咱们学校写一首校歌，你写词，我谱曲，怎么样？”
“好。可是我担心写不好，虽说上了四年的中文系，也只是读过几本书，学了一点文学常识和修辞啥的，自己也随便写过一点东西，可是写校歌，我恐怕不行。”
“你可以的。题目我想好了《绒花开满了校园》。”
“好吧。我试试，说实话，我还真没写过歌，平时也不喜欢看现代诗歌，只怕写不好。”
“好了。别谦虚了，我们穆大才女诗词歌赋无所不精，吹拉弹唱无所不能。”南宫玉说。
“我对现代诗歌也不感兴趣。尤其是那个素楠红了以后，我更觉得现代诗无聊了。”凌可心也插话了。
“是的。她的写作毅力确实令人佩服，三年写了上万首诗歌，比高产的陆游一辈子写的都多。但是到底有什么用呢？除了无病呻吟，就是赤裸裸的****，看着让人恶心。”黎默如说，“虽然我是学数学的，但是我也喜欢诗歌。比如普希金的，白朗宁夫人的都很喜欢。徐志摩的也不错，最起码能给人以美的享受。海子的诗歌也有很多的可取之处。那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写得太好了，确实将现代人对质朴，单纯而自由的生活之向往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出来。”
“只可惜，这样优秀的诗人自杀了。”南宫玉感叹道。
“天妒英才吧。海子死的时候才二十五岁。十五岁考上了北大，北大啊，多少学子梦寐以求的殿堂。”凌可心说。
“我觉得这就是中国教育的悲哀。海子是农村出来的，教育对农村的孩子们来说，就是努力学习，考个好大学，有个好前途。根本就没有人真正对他们进行过心理问题疏导。不光海子，网上频频报道的大学生自杀的，杀死自己的同学事件，都值得深思。”穆小艾说，“其实城市的学校对学生的心里疏导做得也不够，很多心理疏导室形同虚设，完全是为了应付检查的。我觉得没有健全的人格，学习再好也没用。＂
“你们在讨论什么？这么热闹。＂穆校长从外面走进来。
“我们再讨论学生的心理疏导问题。”穆小艾笑着回答。
”穆校长，咱们也设一门心理课吧？咱们学校的留守儿童很多，我觉得这些孩子特别需要关爱，他们年龄小，有些问题自己解决不了，家里的爷爷奶奶也不懂，时间长了就会产生心理障碍。我们班的穆云铄那天上课时还哭了半天，我一问，说是想妈妈了。看着真可怜，才六七岁的孩子啊。我当时眼泪都差点下来了。”凌可心说，“我直到上大学才离开妈妈，刚上大学的时候一点都不适应，想妈妈想得不得了，唉，要不是一把年纪了，当时我也真想大哭一场。”
“您老贵庚啊？”南宫玉一本正经地问道？
“比你大两天，叫姐姐吧。”凌可心顽皮地说。
“好。可心姐，您老想妈妈的时候，是不是衣服袜子没得换了，食堂的饭菜吃腻了的时候？”南宫玉笑着说。
大家都笑了。
“凌可心的建议很好。你们都是大学生，知识丰富，脑子灵活，见识广，有啥好建议，好方法都可以提出来。咱们的最终目的就是把孩子们教好。不光要教给他们知识，更要教给他们做人的道理。”穆校长说。
大家都答应了。
南宫玉还表示一定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周末一转眼就到了，钟妍舫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看姥姥和小艾。她是小艾姑姑家的女儿，在城里的一所实验小学教语文。
“姥姥，我想死你了。”三十多岁的人了，一见到姥姥，还是一下扑过来，抱住姥姥。
“哎，把姥姥差点撞倒了。小杨和我那小孙孙咋没来？”老太太问。
“他们爷俩回我婆婆家了。下次再来看您。小艾，你可是越长越漂亮了，不愧是我钟妍舫的妹妹。你当老师感觉还不错吧？相对来说，你们榆树小学还是很不错的，老师们思想单纯，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可勾心斗角的，孩子们也都是街坊四邻的，和家长之间也没有矛盾可言。现在的城里老师是越来越难当了，尤其是小学的，整天累个贼死，工资工资不高，操心的事却不少。职称评聘越来越难，僧多粥少，每年就那几个名额，数百人瞅着呢。有的老师临退休了也评不上小学高级，真是悲哀，想想都丧气。为了评个先进啊，优秀啊，争得你死我活，本来是好姐妹的，遇到关系自己切身利益的时候就完了。”钟妍舫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喝了一口水，停了一下。
“我们学校很好，大家相处得很愉快。”小艾好容易插上了一句话。
“丫头啊，你说话慢一点，没人跟你抢。”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心爱的外孙女。
“你们学校也没有我们学校那多工作要做，整天各项检查都应付不过来了。我们班的学生也多，八九十人一个教室，坐得满满。语文老师的作业量太大了，课堂作业，大作文，小作文，练字卡，读书卡------想想都头大。大家都说‘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上辈子杀人，这辈子教语文’，要我说啊，我上辈子一定是那个杀人如麻的！不过，小艾，村里的小学再好，你也不能在这呆一辈子。总得到城里去，要不将来你结婚生了孩子，咋办？孩子上学还是到城里去好。再说了，你在村里教书，也影响你找对象。人家条件好的，一定不想找村里的老师。在附近找对象吧，又太委屈你了。不行，我得想办法把你调到城里去。”钟妍舫又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表姐，我觉得你好矛盾啊！一会说城里怎么怎么不好，夸张得就像人间炼狱，一会又说好，连我的孩子教育问题都给考虑到了”穆小艾觉得有点好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