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凝露便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了。翠儿收拾了所有需要带走的东西，却也只是一小包。她这才发现，凝露就没想过要待在这里，所以包袱里面带的大多是小姐的东西。
“夫人，你真的不去看看小姐？”
“不去了。”凝露站在门口，目光却是落在不远处的房间。
“走吧，不然晚上赶不到客栈。”
翠儿拎着包袱出来，转身关上了门。
“嫂嫂，一路小心。”苏瑾送了凝露上车，看马车渐渐走远了才折返回来。
“小姐，洛夫人真是狠心，走之前也不去看看自己的女儿。”
“别这么说，嫂嫂自有她的苦衷。”苏瑾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是有点埋怨凝露的。她为了洛夕可以奋不顾身，却对女儿如此冷淡。
“等你们为人母就明白了。”顾莫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苏瑾旁边，看着苏瑾和紫菱迷惑的样子，她只得补充道：“做母亲的哪有不疼自己的孩子的，只不过有些时候，为了护她周全，不得不离开。”
“那都要走了，为什么不再去看一眼？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见到了。”紫菱继续辩驳。
顾莫念瞥了她一眼，叹口气道：“再看一眼，就走不了了。”
“姑姑，你的意思是？”
“等你以后有了孩子就明白了。”顾莫念苦笑道。
“那小姐得赶紧嫁人才行。”紫菱坏笑道。
苏瑾立即羞红了脸，低了头。
“紫菱说得也没错，你跟云大夫的事，也该想想了。”顾莫念说完又瞥了一眼紫菱，记着说道：“还说人家，你自己的事呢？”
“我，我怎么了？”紫菱支支吾吾，不敢再看顾莫念的眼睛，活脱脱一个被逼婚的小姑娘。
“女大不中留，早晚要嫁出去的。”
“去哪？”阿辰忽然没头没脑地撞了过来，看见紫菱脸上一片绯红，有些不解地问道：“紫菱，你怎么了？”
“没事。”紫菱说着便赶紧跑开了。
苏瑾在一旁忍不住笑出声，不经意地却又瞥到顾莫念似笑非笑的脸，遂想起一句“五十步笑百步”，便借口有事走开了。
……
凝露的马车已经驶出了曦阳镇，所经之处皆是来时的风景。她目不转睛地望着身后的路，心里分外难过。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放飞的纸鸢，无论走得多远，总是有一根线在牵引着。
夜色来袭，凝露最终赶到了一家客栈。她随意用了些饭菜，却味同爵蜡。翠儿只当她急着回去，便一味地安慰她很快就能见到洛夕。
“夫人，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的。”
“嗯，我知道。”
凝露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不过两个多月，她怎么就舍不了了呢？不知过了多久，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梦里仿佛听到那孩子嚎啕大哭，气恼得脸色变成了紫红色。
“心儿。”凝露猛的坐起来，眼前伸手不见五指。她突然觉得心里像是空了一般，像被撕扯一般的痛。
“夫人，你没事吧？”翠儿被她的叫声吓醒了，赶忙过来询问。
“没事，你去睡吧。”
“哦。”翠儿打了个哈欠便又去睡了。
凝露重又躺下，却再无睡意。她就那样看着天色一点点地亮起来，将整间屋子照得通亮。
马车又走在了路上，凝露斜斜地靠在马车上打盹。半睡半醒之间，马车已经路过了许多地市。她不知道的是，这其中有一户农家，竟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就在马车经过的时候，一个女子盯着这马车看了许久，眸中掩不住的艳羡之意。她失魂落魄地回了院子里，看到丈夫正在劈材，便没好气地说道：“你个穷鬼，都是被你连累的。当初要不是你非卖了我娘的茶肆，咱们现在也不会过成这样。”
“那你不也同意了嘛。”那男子放下斧子，止不住的唉声叹气，“自作孽，不可活啊。”
“也不知道娘究竟去哪了，这么久也没个音信。”
“有没有命还不一定呢。”
那女子忽然就没了底气，颓然靠在树上道：“唉，白白地把一个财神爷给送走了，咱们俩这是作的什么孽啊。”
“别说了，孩子饿了，快去做饭吧。”
“做什么饭啊，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不行，我先去借点。过两天我就去山上砍柴打猎，总能卖点钱。”
“也只能这样了。”
……
只有两个月的孩子，却已是记住了母亲的味道。这会儿，她躺在乳娘怀里，一个劲儿的哭闹，哭得教人心疼。苏瑾和云芸在一旁看着，却又束手无策。正在着急，却见顾莫念缓步上前，将孩子揽在自己怀里。霎那间，那孩子便止住了哭泣。顾莫念坐在床沿上，将孩子横放在自己膝上，轻轻地哼着童谣。
“哎，你看她睡着了。”云芸惊奇地对着苏瑾说道。
顾莫念赶忙摇摇头，轻轻“嘘”了一声。过了一会儿，看孩子确实睡熟了，顾莫念才将她放在摇篮里，掩了门出去。
“这孩子，跟姑奶奶倒是很有缘分呢。”乳娘看苏子宁安稳地睡下了，便也跟着走出来。
“或许吧，我看着这孩子也觉着亲切。可能是母性使然吧。”
“一般情况下，孩子都是跟自己的母亲最为亲近。他们哭的时候，多半是找不到自己的母亲了。可是，奇怪的是，刚才姑奶奶一抱她就不哭了，倒像是找到了自己的母亲。”
顾莫念愣了一会儿，随即笑道：“可能我跟洛夫人的气味有些相似吧。这么大的孩子，认人只凭气味。”
“姑奶奶说的是。”
“这两个孩子，有劳你照顾了。”
“是。”
“娘，吃饭了。”
“好。”顾莫念走了两步，又回头说道：“你有什么想吃的，跟厨房说一下就好了。”
“多谢姑奶奶。”
顾莫念笑了笑，便跟着紫菱走开了。
苏瑾和云芸正在忙着放置碗筷，两个人边来回走动，边随意说着话。
“瑾姐姐，那个洛夫人到底是谁啊？”
“嗯，怎么说呢。洛叔叔与家父交好，洛夕哥哥是他的独子，凝露，哦，也就是洛夫人自然就是我嫂嫂了。”
“哦，原来如此。”云芸吐了吐舌头，继续放筷子，“她看起来倒是挺有意思的。”
苏瑾拿碗碟的手停了一下，随即轻笑道：“有意思？”
“嗯，”看到苏瑾玩味的眼神，云芸立即坦诚相告，“我总觉得她的话没有说完。”
“你想多了吧，凝露她说话一向是这样的。”这话说完苏瑾就后悔了，她对凝露，其实算不上了解。
云芸眉头蹙得紧，心里也不舒服，“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瑾姐姐，你说该不会是阮熙出事了吧？”
“阮熙能出什么事啊？芸儿，你肯定想多了。”
“但愿是我想多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