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蝉鸣。
如萋舒适地窝在司东的怀里,一床棉被温热着两人的身体。
“明日我们回云景公寓吧!”
“为什么?”她侧了下身子,惊诧地看着他俊秀的面庞。
“我后天要去外地参加一个比赛,我想多点时间和你在一起,在家里,有诸多不便。”
“没有不便啊!我觉得挺好的。”她戏谑道,眼神含讥诮之意。
司东眼中的她,媚眼如丝,水光潋滟。
“在家里,你会像今夜一样拥抱我吗?会这样吗?”司东情不自禁地在如萋眼上留下一个吻,只因此刻的她太诱惑人了。
他薄唇残留的温热触觉惹得如萋脸红,羞涩别开脸,心如小鹿般乱跳,深呼吸,放松,可他厚重的呼吸声越来越清晰,她的颈项,露在空气中,逐渐被温热覆盖,他埋首在她脖子里****,软软的舌尖滑过她细腻的肌肤,如萋觉得不妥,转过身,背对着他,压抑自己声音中的颤抖,“你去几天?”
“五天。”他的嗓音为何也如此喑哑,他也脸红了,如萋好奇想看看他脸红的样子。正准备转过身去,手臂却被司东束缚住,“睡觉吧!明天早点起床。”他强势地箍住她的身子,沉声道。
“哦。”真小气,如萋嘟了嘟嘴,闭上眼。
背后的司东双颊通红,调整呼吸入睡。
梦里花落知多少?一朵名叫曼陀罗的种子已悄然发芽。此花花上有刺,刺上有毒,中此情花毒,需服用绝情丹,或食用断肠草,方能止痛。
问世间情为何物?生死相许够不够?
他(她)们的幸福早已跨过浓烈炽热的情感相撞,年少的岁月里只愿恬淡地生活,相拥在一起已属不易,不愿奢求过多。
背靠着背相守午后漫漫时光,清幽微风中散步闲聊,十指交叉着慢跑,一言,一语,一眼,一嗔,是欢乐,是知足,是细碎的甜蜜,可时光总待有情人不公,匆匆,太匆匆,未看腻她(他)的脸庞,转眼已到挥手时。
借天空的一轮明月承载我的想念好不好?
“张姨最近会来照顾你的。”在热闹的十字街头,人群簇拥,他悉心护着她前行。
“不用了,我在学校吃饭,我能照顾自己的。”夜色微凉,流光如水。她眸光淡淡。
“我不放心。”他停下脚步,微弯腰注视她。
“听话,好吗?”他的声音温柔地能化了糖,可语气却带着一丝强硬。
“我以前不也过来了吗?”除了你,我谁也不需要陪伴,如萋心里想着。
见他神色凛冽,知道触到那片伤心地,她住了口。
“我的意思是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柔弱。”如萋急忙解释。
可他眸子依旧冷淡。
“你知道我最恨自己什么吗?没有早些遇见你,让你受那么多苦。”他字字切齿,恨不得回到过去,免她这一生的悲苦。
她紧拥着他,摇头道,“那不是你的错,遇见你,是我最大的幸福。”他的‘恨’令她悲切,她没那么好,值得拥有他全部的关怀。
人生若注定存在一些遗憾,她愿把它认作能遇见他的代价,如此,一切都变得有意义了。
“可我会心痛。”记得初识她时,她空洞绝望的眼神,她营养不良的身子,她封闭冰冷的心灵。
他的眼眶盈满了一种名叫‘此恨绵绵无绝期’的深情,如萋握住他另一只垂放在衣侧的手。
她含情凝视他,“如今回想来,我觉得一点儿也不苦,没有那些事,我又怎会是现在的我,我俩就不会相识,现在有你疼我,我很幸福。”如萋轻摇着他的手臂,娇滴滴道,“我每天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哦,你总是把我当小孩管,太否定我的年龄了。”
每每如萋向他撒娇,总会以他的妥协作为结束。如萋本就早熟,只有在他面前,才会使孩童的性子。
只因知道他疼她,才会如此肆无忌惮,有一天,当她撒娇也不管用时,那她也该潇洒离去了。
翌日,如萋早早起床,精心为司东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临行前,难分难舍,耳畔低语,相互紧拥着谁也不放开,比热恋的情侣更你侬我侬。
“记得照顾好自己,我每天都会给你打电话的。”司东迟迟不肯出门,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叮嘱。
“好的,你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太过劳累,身体最重要。”如萋拉着他往电梯走去。
“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吃穿方面你可以联系张姨。”
如萋按了电梯,“好啦,你都说几遍了,我知道,我会吃的白白胖胖的。”
电梯来了,司东流恋不舍,紧抱着如萋,“我会想你的。”
“我也是,该走了,不然迟到了可不好。”
电梯门关闭的瞬间,彼此痴望交缠的目光斩断,刹那欢愉尽灭。
再美的花总要谢的,再贴近的心终归不是一体的,若能重来,将记忆倒带,司东那天一定不会委屈自己的心狠心离去,他怎放心留她一人呢。
一场短暂的离别,两年的辛苦付诸江水。
周一,司东离开的第一天,如萋在思念中适应没他的日子,平波无澜,放学,林浔在教室外等她,引来一片注意,如萋走在前面,他走在后面,两人无话,静默、跟随。躺在没他的被子里,如萋一夜无眠。
周二,司东离开的第二天,一切如常,他默默紧随。
周三,林浔试图走到她身边,她却变快了脚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林浔伫立在原地,挫败感黏住了他的步伐。
周四,夜幕深处发出轰隆隆的响声,有大雨倾盆之势,如萋走晚了,林浔今夜没来,道路上鲜少人,行人步履匆匆,如萋步伐加快。
或是上天注定,悲剧发生在所有恰好汇聚的时刻。
在即将到公寓的转角处,有一片小树林,昏暗幽深,忽地有一醉鬼窜出来,面目狰狞,如萋惊吓一条,急忙往后跑,可醉鬼上前一步硬抓住如萋的胳膊往树林里拖,他力气颇大,如萋踢着、咬着、掐着、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可漆黑无光的林中只有类似鬼叫的树叶摩擦声和那醉鬼的污言秽语。
她的外套被呼啦哗啦地被撕破,头发混杂着泥土散落在脸上,他扯乱了她穿在里面的T-shirt,露出了光洁的脖子和浅色的内衣,即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醉鬼光靠触摸她如水柔嫩的肌肤也兴奋起来了,竟伸手去拉扯她的裤子,如萋哭着求他,张嘴咬他,无奈,依旧制止不住他的恶行,他愈发张狂,时间在此刻格外地慢,力气一点点耗尽,嗓子渐渐发不出声音,心碎的声响堵住她所有出口,绝望,铺天盖地的毁灭感朝她席卷而来,她无力地闭上了眼,司东,对不起,再见。
可她舍不得呀,说好要陪着他慢慢变老,看着他从俊秀健硕到白发苍苍,一起在黄昏下漫步,她要免他忧伤,回以一世相守。
司东救救我,救救我。她睁开空明的双眼,在密林中寻找一丝光明。
如萋使出最后力气腾出一只手,摸索着书包的拉链,今生的希望都寄托在这只手上,保佑!保佑!圆规,万幸,高高举起它,狠狠地插在匍匐在她身上的那个男人背上,一下又一下,男人吃痛松手,背上鲜血淋淋,如萋忽地一把推开她,疯狂往外面跑去,天空终于下起雨来,淅淅沥沥,惊雷鸣鸣,如萋借着闪电光逃出黑压压的树林。
大街上,除了雨水和泥泞,便只剩下满身疮痍的她。
雨水冲刷她脸上、身上的污泥,鲜血。她咬着牙不停跑,一直跑,她已处于崩溃的边缘,她想她一定会疯的,不,她已经疯了,一步,一步,她便万劫不复。
凭着仅有的一丝理智与清醒,跌跌撞撞爬着、滚着地回到那个盛满了温暖的公寓,可此时,公寓寂寥无声,凉意四起,风呼呼地刮着窗户,电闪雷鸣,像极了那个幽暗的小树林,如萋满脸鲜血,拖着一身疲惫和伤痛进了浴室,将门反锁,打开还凉着的水,倒在浴缸里,让水洗尽她身上的肮脏。
不知不觉,水淹没她的身子,只露出一颗小脑袋,如萋闭上了双眼,她好累,好累,连呼吸也费力,整个身子浸在凉水里,红的红,紫的紫,破的破,烂的烂。
鲜血将水染红,不止的水溢出缸外。
门外响起敲门声,脚步声,断断续续,又恢复寂静了。
房间手机铃声响起,一直到雨停,才断。
天亮了,旭日东升,真是个好天气,艳阳高照,晚秋了,夏小风盯着旁边的空位看了又看,眉头紧锁,疏松,继续上课。
风声潇潇,窗户大开,冷风灌进,卧室布满水迹,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繁华都市热闹非凡,歌舞生平。可那个无助绝望的女孩在密闭的空间里,不省人事,无人问津。
彻底失去意识前,她想的,念的,放不下的,舍不得的,全是他,她曾以为他总会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如天使般奇迹降临。
可如今,她没了明天,他又在哪?
好累!真的好累。活着担心着生存,快乐时忧虑着离别,她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却依旧逃不过该死的命运。如今,一切随着时光的流去而不再有所顾忌了。
如萋闭上了双眼,脑海残留的画面,是他离开的身影,他说,他会想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