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寿辉扬手打出一支烟花,不多时,陈友谅一方也有回应。
刘青田道:“徐兄这是何意?”
徐寿辉道:“四位若肯交出秘术,徐某必当恭送下山,否则只好得罪。”
刘青田道:“徐兄始终未肯透露大名,不知究竟何人?”
徐寿辉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名字不提也罢。”
刘青田叹道:“好吧,但愿徐兄不让在下失望。”向屠鸿海三人低声道:“冲过去!”足下发力,直取徐寿辉。
徐寿辉斜身退步,连让三招,跟着双拳合抱,反攻刘青田小腹,口中道:“有僭了!”
刘青田见他抱拳躬身,挥羽扇格挡,说道:“无须多礼!”陡觉徐寿辉这一拳力道刚猛,竟推开羽扇,径奔自己要害。心中一凛,羽扇轻轻一划,取他腕部三阳穴。
徐寿辉左手变拳为爪,拿刘青田手腕;右拳斜出,夺他咽喉。
刘青田向右横跨一步,倒转扇柄,点徐寿辉左臂弯曲池穴。
徐寿辉使一招“苍龙抖甲”,人往前冲,手臂如龙尾一般,猛抽对方腰肋。只听“泼喇喇”一声响,刘青田外衣被他抓破一大片。
刘青田面色微变,手指一弹,羽扇突然脱手,斜斜削向徐寿辉脖颈。跟着双拳一错,猛击他胸口。
徐寿辉架开刘青田双拳,用手一捞,已将羽扇抓住。刚要变招儿,忽见对方骈指如刀,点自己二目,当即侧头躲闪。手上一松,扇子又被刘青田夺了回去。
徐寿辉喝一声彩:“先生的小擒拿手当真了得!”
刘青田道:“不敢,还要请徐兄指点。”说着上步欺身,双手忽拳忽掌,忽爪忽指,钩、戳、捶、捣、劈、压、拍、挂、抹,一时间攻势大盛。又频频将羽扇掷出,扰乱徐寿辉耳目。
徐寿辉拳法也是一变,两只手轻飘飘、软绵绵,随着刘青田的攻势趋退,如柳絮随风,落花就水,正是之前对阵屠鸿海时用的那套怪拳。
书中代言,这路拳连他自己也不晓得名称。他少年时期,偶过武当山山脚,救了一个落难的老者。那老者千恩万谢,徐寿辉也不放在心上,将其安顿后便悄然离去。过了大半年,忽有一个邋遢道士找上门来,不问青红皂白,定要与徐寿辉比试武功。徐寿辉拗不过,只好与他交手。哪知这道士武功高的出奇,三两招便将他击败。徐寿辉大吃一惊,当即认输。道士呵呵大笑,道:“我有一路拳传你,可看好了。”说着便打了一路怪拳,又讲了其中一些攻守运劲之道,之后飘然而去。
徐寿辉其时年纪尚轻,未能领悟多少。但随着时间推移,越练越觉得这路拳博大精深,越练越觉得其中威力无穷。所谓“仰之则弥高,俯之则弥深”,不外如此。于是弱冠之后,习练更勤,终于成了白莲教中最年轻的一位舵主。
且说徐寿辉又见羽扇飞来,右掌轻轻一带,将来势卸去,食中二指勾住扇柄,那扇子滴溜溜绕着他手指打转儿。
刘青田伸手抓住扇面,以扇柄戳徐寿辉手腕。
不料徐寿辉手腕一翻,倏地将扇柄抓住,猛一发力,“啪”的一声,羽毛四散,扇子断成了两半。
刘青田掷去半截扇骨,只以双拳与他相搏。
对面屠鸿海等也不轻松,由于摸不透白莲教深浅,不敢全力厮杀。众白莲教众却个个勇悍,将三人围在当中,拼命抢攻。
斗了盏茶工夫,陈友谅又率众赶到。
屠鸿海见势不妙,大喝一声,将面前几人迫退,对褚子清道:“老三,挡住那人!”
褚子清应了一声,敌住陈友谅。
屠鸿海又对杨烽道:“老四,加把劲儿,我帮一下老二。”
杨烽手上加紧,将周围的攻势都接了过来。
只见屠鸿海身周雾气涌动,忽然吐气扬声,一拳隔空劈向徐寿辉。
徐寿辉正专心应付刘青田,猛觉背后风声飒然,急忙朝一侧闪避。这一拳擦着肩膀飞过,打中前方一株大树,震得枝叶簌簌而落。
刘青田趁势夹攻,连环三式,猛扫徐寿辉面门。
徐寿辉退了三步,待他攻势一缓,正要反攻,斜刺里拳风又至。不禁心头火起,冷哼一声,道:“好劈空掌!只可惜甘做朝廷的鹰犬。”
屠鸿海不答,抬脚将前面一人的单刀踢飞,又一脚将他踢落山崖。斜睨徐寿辉与刘青田二人相斗,只要稍有空隙,便出拳偷袭。他这“隔山打牛”的功夫来无影、去无踪,实在令人难以防备。徐寿辉受此牵制,加上刘青田正面强攻,登时有些手忙脚乱。
又斗了半晌,白莲教伤亡渐增。这批人初时凭着一股悍勇之气,戮力厮杀,但究竟武功不济,时间一久,便支持不住。
陈友谅被褚子清缠住,一时脱不出身。
徐寿辉暗叹,看来今日是不成了,不如且退,也可少折几名兄弟。正待发出号令,忽见眼前绿光一闪,一只萤火虫飞快的掠过。
徐寿辉一怔,仔细看时,原来是屠鸿海又一拳袭来,拳风中恰巧挟带了一只萤火虫,忽然有了主意。又见其他的萤火虫斑斑点点,都散在四外林中,当即高声叫道:“沈兄弟?”
沈珏在远处应道:“大哥是在叫我么?”
徐寿辉一面与刘青田相斗,一面道:“正是,大哥要你帮一个忙。”
沈珏奔出树林,道:“怎么帮?”
徐寿辉忙道:“不用过来,就在四周捉一些萤火虫,再用你的弹弓射将过来。”
沈珏答应一声,径去捉虫。
时近黎明,天一发黑了,林中的萤火虫却愈显明亮。
萤火虫原本飞得低缓,沈珏服食月星草后,体质又大有改观。此刻窜高伏低,一面抓一面用弹弓射给徐寿辉,不多时已得了八九十只。
那月星草乃天地奇物,药力奇大,药性却温和无比。但饶是如此,直接服食,仍对身体负荷沉重。像曹家小姐,以久病之躯服用,直接送了性命。沈珏虽然体格健壮,但若非先有曹府奔逃,后有这一番腾挪疾走,同样不易承受。恰恰相反,他使力越多,吸收的便也越多。
但见萤火虫射来,如一道道绿色流星,划破夜空。徐寿辉双掌飞舞,萤火虫在他周围越聚越密,“嗡嗡”作响,既飞不走,也落不下。
刘青田暗觉不妙,急催掌力,欲将虫群震散。
徐寿辉右手画个圈子,将他掌力卸在一旁。反手一拳,打他胸口。
那一团萤火虫便随着徐寿辉动作流转,有几只撞到刘青田手臂,滚落下来。尚未着地,旋即被掌风带走。
忽听徐寿辉叫道:“够了!”
沈珏当即止步,伏在草后观看。
只见徐寿辉周围绿光大盛,已聚了不下二百只萤火虫。虫群随着他身形飘动,进进退退,伸缩变化,好似一张罩在身上的大网。
屠鸿海心中惊异,试着一拳打来。拳风距徐寿辉尚有五尺,便有十几只萤火虫先被冲的翻滚打转儿。
徐寿辉早已察觉,从容避开。见那十几只萤火虫要飞出“大网”,左手斜引,连画七八个圆圈,长龙吸水一般将它们收回。右手不停,邀击刘青田。心中暗呼侥幸,多亏是他们苗人培育的虫儿,若换做寻常的,恐怕弹弓一勒,早就死掉了。
刘青田心中一动,喝道:“你这是混元一气功!”
徐寿辉道:“正是,先生果然见识广博。”
众人面色微变。这“混元一气功”失传已久,但数十年前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据说练至最高境界,周身为气劲包裹,刀剑都不能近身。唯一弊端便是内力消耗甚巨,不可久持。
徐寿辉修炼尚浅,并不能以之克敌,但用来操控身周气流,聚拢萤火虫却绰绰有余。若屠鸿海上前夹攻,混元一气功也自无用。但他同样抽不开身,只以劈空掌偷袭。如此一来,萤火虫“大网”便成了最好的防御手段。
褚子清叫道:“老四,将虫子收了!”
杨烽咬牙紧攻几招,腾出左手,撮唇唿哨。只听高高低低一串奇异音节,散在林子中的萤火虫,一点点飞来。徐寿辉周围的也奋力振翅,欲挣脱“大网”,却不能成功,反有一些路过的又被粘住。
杨烽连换音律,那些萤火虫更加烦躁。
正在此时,一名白莲教众趁他分心,挥刀猛劈。
杨烽单手持双钩一剪,取对方咽喉。忽又心中一软,双钩下移,“咔嚓”一声,将那人持刀的手腕剪断。
不料那人凶悍异常,不退反进,合身一扑,已将杨烽双腿抱住。
杨烽一惊,挥钩下斫,登时鲜血飞溅。
那人发了狠,一发抱得紧了。
其他白莲教众也杀红了眼,见同伴得手,长枪短刀一齐招呼过来,杨烽顿时险象环生。
屠鸿海再顾不上徐寿辉,纵身来到杨烽身前,夺过一柄宣花斧,泼雪般将前方三人拦腰斩作六段。
余者发一声喊,齐齐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