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我脑子里闪过。
我小小兴奋了一下，转过头看看他，他的目光极远，长长的睫毛下，双眸清亮的如同夜空的繁星。不，是比繁星更亮，比夜空更深邃。脸上的线条简洁刚毅，如同雕塑般，深深的刻在我的脑子里。
“可以教我吗？”我说。
迎着海风，我的声音有些颤抖，露着些许的请求和不自信。
他闻言不动，只是面朝着大海，看着远处的虚空，淡淡开口：“我从来不收徒弟。”
拒绝在意料之中。可是莫名的，我的骨子里仿佛突然被灌注了另一种东西，我听见自己竟然说出这样一句让自己都震惊的话：
“你的招式我学了七七八八，你要是真不教我，我就到处说，你是我师父。”
无赖、俏皮、甚至还有点可爱的语气。
天呐，苏荷，你这是怎么了？
他转过头来看看我，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可是瞬间他的眼神就恢复清明：“厚颜无耻！”
“厚颜无耻比等死强。”
“嗯……”他轻声的笑。静默了片刻，开口，还是那淡淡的语气：“真想学？”
“嗯。”我重重的点头，“想学！”
“把你学的七七八八打给我看看。”
心中暗喜，有戏！
我回想了一下他刚才的几种拳法，似乎有拳击，跆拳道，散打，空手道……
我一边回想着，一边照着脑子里的画面比划出来。虽然动作不规范，但是每一个动作我都是仔仔细细花了力气打出来的。
应该还行对不对……
我转头偷偷瞥见他双手插袋，眉头微蹙，忍俊不禁，那眼神，仿佛是看着一个不忍直视的笑话。
有这么可笑吗……
“你在瘙痒吗。这个力道……”他摇摇头，“几乎没有任何杀伤力。”
“别放弃我好不好，教教我好不好……”我这下意识的反应，连我自己都大吃了一惊。
我竟然在撒娇，这声音软糯清甜，在海风中，竟然有一丝的飘渺。
苏荷，你是怎么了？
他的目光又是一怔，然后竟然带着些微的宠溺说：“嗯，教你。”
趁着月色，我向后山走去。估计是念力的加持，我的步伐比上次快了很多。不多时，已经来到了上次的洞口。
“炎，你在哪里？”
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我不知道去哪里能找到它，这里是我唯一认识的地方。
突兀的声音，惊得林中鸟四处飞散。茂密的树林，将月色层层遮挡，越发显得阴翳。
我站在洞口，一声声的喊着。
“你找我？”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是它，它站在阴影中，身形不甚分明，只见一双棕色的眼睛澄净明亮。
我开门见山：“易北方要杀我。下了战书，就在下个月。如果我不想办法，我必死无疑。”
它不动声色的看着我。没有任何神情。
我继续道：“今天来找你，就是想知道，易北方和你的交易是什么？”
一路上，我已经将思绪捋了一遍。
我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如果血灵芝真如传说那么厉害，为什么无名女子和易北方都不占为己有？而是同时把血灵芝作为交换的条件！无名女子让我出鬼域，完成一件任务。那么易北方呢？
炎的神情有些古怪，它疑惑的看着我，沉思了片刻开口：“你这两天还好吗？”
嗯？什么意思？
炎的问题让我摸不着头脑。
它走上前来，伸出两个粗大的手指，在我的肩膀手臂上捏了捏，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或者感觉很奇怪？”
我似乎明白了它的意思，那是在问我吃了血灵芝之后有什么感觉吗？
我想了想，答道：“太大的感觉没有，就是觉得走路变快了，眼神变好了，算吗？”当然还有别的发现，比如在沙滩上那奇怪的撒娇，我甚至感觉那不是我自己。可是这个要怎么说出口，算了，不说也罢。
炎对我的答案显然不太满意。它自顾的摇摇头，嘴里嘟囔道：“不对，不对……”
“不对什么？”
它无视我的问题，一边踱步一边摇头晃脑，似乎有些六神无主：“有问题有问题……”
我愣了一下，难道这血灵芝有什么问题？还是它知道了什么？
它突然问我：“你是这么来这里的？”
果然，是怀疑我吗？
如果坦诚相告，或许能知道些什么。
“在我身上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可以信息互换。你信我吗？”
炎闻言看向我，犹豫了片刻，点点头：“信你，但是要相互保密。”
“嗯。”我点点头，“成交，相互保密！”
为表示诚意，我先开口，把我借尸还魂和如何来到这里的事情告诉了它。不过对于天戈，我只字未提，都用洛子代替。
听完了我的叙述，炎沉默良久，开口就把我呛住了：
“你不是人！”
操，你才不是人呢。嗯，你本来就不是人。
“你怎么骂人啊，我不是人是什么，难道是鬼啊！”
炎看我生气了，连忙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骂你，我是说，你不是人……”
这不还是不是人吗！
炎接续解释：“他们给你还的魂有问题。血灵芝人是不能吃的。吃了会暴毙而亡。但是对我们妖来说，那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宝贝。”
竟然是这样！
可是血灵芝对我也没有什么巨大的作用啊！
我问炎，它摇摇头：“这正是我搞不懂的地方！你既没死，也没作用？”
所以我吃完了以后没出现任何问题，足以说明：
我不是人，我是一个妖！
我还魂成了一个妖！
我恍然大悟：天杀的酆都！他一定知道，所以当日那医生的检测设备毫无显示，酆都一点都不惊讶。
我将之前发生的所有诡异事情串了一下，无奈的笑了，我一个平民百姓，竟被如此精心安排，欲以何为？
炎轻轻拍着我的背安慰我：“其实妖也没什么不好，习惯就好了，比如妖可以飞，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寿命可以很长……”
“炎”我打断它，“谢谢，你不用这样安慰我，真的。”
炎看着我的眼神有一点怜悯，也有一丝无奈。
重重的阴谋，我只觉得心累，我靠上炎的宽大的臂膀，望着夜空。月亮已经遥遥西去，树林森森剪影重重叠叠，压得我几欲喘不过气来。半世人生，我一直在努力努力的活着，可是竟然活成了一个妖！
“炎，如果我真的是妖，那我是哪种妖？”
“嗯……不知道，你这个情况不在我的认知范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