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收拾一下就出门,张欣开着她白色的甲壳虫,我窝了进去。这车长得真可爱,跟她的气质一点儿都不符合,张欣属于那种性感的御姐范儿。我坐在副驾驶上,她白皙的大腿踩刹车踩油门明晃晃的,我根本不敢看。我把头侧着看着窗外,心想着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似乎是气氛有点儿尴尬了,张欣开口了:“刘明,你现在结婚了吗?”
我苦涩的笑了笑,说:“没,单身汉一个。”
我心想,我现在连工作都没有,要是真有个姑娘能看上我,不是傻子就是瞎。
张欣说:“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我带着自嘲的语气:“哈哈,搬砖。”
张欣说:“这是什么话?”
我说:“我没上大学,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和你们不一样。”
张欣听出了我这话里的酸味,说:“哎呀,没上大学怎么了,比尔盖茨就中途辍学。”
我心里想着,那比尔盖茨是主动退学,谁能跟他比啊,而且他老妈是IBM的高级执行官,所以说,这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我就是那小老鼠,我想起我爸那个窝囊样儿,别说甲壳虫,皮夹克都给我买不起。
到了医院车开到地下停车库,我一下车就感到一股寒气。按道理现在是初夏,天气已经开始燥热了,即使是地下停车库也不可能这么冷。这股冷,不光是冷,还带有一丝丝阴气。这股子阴气直往人骨头里钻。让人不由得打哆嗦。
张欣说:“这儿真冷。”
我点点头,察觉着周围。偌大的停车场,空荡荡的,只有我和张欣。
这边走,张欣说,她带路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进了电梯到达住院部,我们到了电梯门口,张欣跟门口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模样打招呼。
张欣转身给我介绍:“刘明,这是陪护刘姨。”
我点头,我注意到她面有倦色,双眼发黑,一脸的困贫之相。
张欣说:“刘姨你辛苦了,你吃饭了吗?”
刘姨说:“没事,俺不饿。”一口很浓重的关中口音。
张欣说:“那我奶奶呢?她吃饭了吗?”
刘姨叹了一口气,说:“这都第几天了,就是铁打的人熬下去也不行啊,现在大夫说光靠输液不行,还得自己吃饭。真是急死个人。”
张欣说:“那你快去吃饭吧,我和刘明替你照看一会儿。”
刘姨转身回房间拿饭盒,我们跟着进去。
病房不大,但是不知怎么的也是莫名其妙透出一股子冷冷的感觉,这是私人病房,只有张欣的奶奶一个人住,老人家正躺在床上睡觉,发出很大的呼噜声,这不似是一个年迈的老太太发出的声音,倒是像一个喉癌晚期患者那种呼吸不畅发出的声响,偶尔老太太还似乎动动嘴皮子,好像在磨牙。
张欣和我走到病床前,她抓住了奶奶的手,也不顾的老人正在休息,她轻轻的唤了一声“奶奶”,老人似乎睡得很香,没有搭理我们,她又叫了一声“奶奶”,这时候我突然注意到老太太猛地一下睁开眼睛,就如同一个人在晚上将要睡觉之时突然想起来大门没关那种略带惊悚的惊醒。老太太的眼睛直溜溜的向前盯着,并没有看张欣。
我说:“张欣,你试着叫老爷子。”
张欣略有几分为难,她轻轻的说:“爷爷。”
老太太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张欣,这个眼神包含了很多东西,但是这种眼神绝对不是一个人类所能有的,仿佛是经历了无数的折磨、苦难、贫病之后才能有这种充满绝望的眼神。
张欣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我拍了拍张欣的肩膀,以示安慰。
老太太突然张开嘴巴,她嘴里发出“咕咕咕”的声音,就好像有人用抽气筒在抽调她肺里的气一样。她双眼发黑,深深地陷了进去,整个面孔看起来像一具干尸。
张欣被吓了一跳,她急忙松开手,转过身给我说:“叫大夫!”
我拉住她,我说:“不用,你奶奶似乎要说什么?”
她睁大眼睛的看着张欣和我,看的我们脊背发凉
我说:“老人家,我是张欣的朋友我来看您。”
我用老人家这个比较中性的词汇,因为不确定现在究竟是附体的爷爷还是本尊奶奶,这样叫也显得比较尊重。
老太太恶狠狠地盯着我,指着鼻子骂道:“你给我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这声音完全不像是一个几天没有进食、风烛之年的老太太,这声音确是无比的凌厉、嘶哑。我身后的张欣突然说道:“就是这个声音,就是这个腔调。”
我知道,她指的肯定是他爷爷说话时候的语气,不过活人应该比现在能温和不少吧。
我说:“我是来帮你的!”
老太太突然对着张欣喊道:“你得死!只有你死了才能结束一切!”
她突然变得张牙舞爪,双手不停地挥舞,指着我们两个,我们呆在原地,不知道是劝还是该随她。
忽然,老太太又开始“吃吃吃“的笑了,笑得很阴森,本来整个房间就感觉很冰冷,这时候更是诡异。
张欣说:“我奶奶怎么了?”
我示意她不要说话,出去说。
到了屋外,张欣红着眼睛抹着眼泪问我:“刘明,你说说看,我奶奶到底怎么了?”
我说:“可以很确定了,你奶奶被厉鬼附体,你说是你爷爷,不过我总觉得似乎哪儿不太对劲。一个普通人的灵魂怎么能有那么大的能量。你先别想太多,我来问个专家。”
我掏出电话,我一边拨号一边说:我问问我一个师兄,刚好,我手头也有一个别的事情需要找他。
“您拨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我又拨了几遍,情况一样。
我试着拨了拨二师兄宗文的号码,无法接通。
什么情况,失踪了吗?
这节骨眼上,怎么可能呢?至少二师兄的电话至少都是二十四小时开机啊。
我给他们两个发了一条短信“见之速回”,希望他们看到可以第一时间回电话。
张欣说:“怎么,没有打通吗?”
我说“:是啊,不知道怎么搞的,他们电话无法接通。”
张欣说:“那其他人呢?你还认识不认识其他什么这方面的人?”
我看着她,心里一动,说:“你信得过我吗?”
张欣点点头,我说:“行,那我可以试一试。”
张欣说:“好,那现在怎么办?”
我说:“好,今天天是二七。时间正好合适,不过需要配合。”
张欣说:“只要收了他,我奶奶就会好吗?”
我说:“按照常理应该是没问题,但是需要把你奶奶不齐全的魂魄叫回来。”
张欣抓着我的胳膊说:“好,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跟张欣交待,要驱鬼肯定目前这个地方是不行的,你在人家ICU重症监护室搞这一套,还不被保安打出去。
而且气氛也不对,很容易被破坏。原则上一定要找一个,安静、不被打扰而且阴气重的地方,因为一旦被打扰,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了,我掏出电话,播了出去。
“喂喂喂,老刘,怎么了?”
我说:“文韬,有没有废弃的大楼或者仓库之类的,最好死过人。”
文韬问:“我靠,你要这个干嘛?你要玩笔仙嘛,千万要带上我啊。”
我说:“你先帮我找好,下午之前告诉我。然后,我晚上带你一个。”
那边直接把电话挂掉了,我知道,这事儿肯定没问题了。
文韬跟我是小学同学,四年级时他转学过来,一直到高中毕业,张欣和他也是相识。这么一说,我才想起,他是和我同窗时间最长的人了,不过因为性格或者别的原因,我和他走的不是很近,但是这也不影响我对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
相对其他同学,他更像是一个谜。
后来他爸从南方做生意赚了很多钱,然后回来找他,给他成立了一个房地产公司。现在腰缠万贯,但是这个人基本上属于闲不住的热心肠,而且好奇心特别重。
让他找这么一个地方,肯定不难。
不到半个小时,文韬电话回过来了:“老刘,找好了,高新区全安大厦,就是那个地基出问题的烂尾楼,去年我们家把那块地买了准备明年重新盖,哦对了,当年据说死了好几个民工,怎么样?这地方棒吧。”、
我说:“好小子,真有你的,行,我给你微信上发一个清单,别忘了准备。”
文韬说:“得嘞。”
我说:“张欣你的生辰八字你应该知道吧?”
张欣点点头,问:“为什么要叫八字呢?”
我说:“你可以这样理解。你出生的年月日时,你可以把它们想象成四根柱子,然后每根柱子按照时间用天干地支区分,就构成了你独一无二的出生信息,这个信息用两个字代表示,一共四根柱子八个字。这就是所谓的生辰八字,也叫八字。”
张欣说:这其实就是出身的时间,很重要吗?
我说:“这就是你的命。”
我突然想起,现在网上有很多在线测八字的网站,很多人都喜欢乐此不疲的在上面测试。暂且不说老祖宗的这门学问真正的高深之处并不在此,且说这八字,就如同你的生命密码一般,能随便给人吗?如同你有一张银行卡,余额就是你剩下的命和运,你现在把密码告诉了别人,你觉得安全吗?所以,千万不要随意泄露自己的生辰八字,一旦落到略懂道术的歹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有一本书专门讲八字命格,叫《渊海子平》,我记得小时候总是偷翻这些奇奇怪怪的书,后来师父发现了就都收了起来不让我看。
我说:“张欣,你还得再好好回忆一下,你那天开门进去之后,你看到了什么?”
张欣说:“我记得我也没做什么啊,我看到奶奶在那里,没有开灯只有两只白色的蜡烛照着,而且屋子里面很冷,隐隐约约我看到奶奶的身后还站了一个人影,模模糊糊的。”
我说:“看不清楚什么样子吗?”
张欣摇摇头,说:“根本看不清楚。”
我说:“接下来呢?”
张欣说:“我就开了灯啊,我把客厅的灯打开了,奶奶就昏迷了。”
这时候,刘姨回来了,我仔细看了看她,她印堂地方隐隐约约有一团黑气。张欣跟刘姨打招呼,刘姨勉强的笑了笑,很干涩。
张欣跟我说:“你刚才说到哪儿了?”
我说“:咱们去准备几个东西,路上说。”
张欣点点头,转头对刘姨说:“刘姨,我和我朋友去先出去一下,一会儿我就回来。”
刘姨说:“没事没事,你们年轻人事情多,应该忙自己的事情。”
张欣拉着我准备走,我对刘姨悄悄地说:“刘姨,拿着这个东西放在床头枕头下,老太太就会安稳很多了,你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我把一道符塞到刘姨手里,刘姨低头一看,点点头,感激的看着我。
在车上我对张欣说:“刚才刘姨回来了,我不方便说。还是你来告诉她,一会儿晚上需要她也帮忙。”
张欣说:“刘姨人挺好的啊,我爷爷去世的时候在医院就是她照顾走的。”
我说:“跟人品没关系,她被脏东西跟着了。”
张欣愣了一下,说:“你意思,刘姨也被附体了了?”
我说:“不不不,不一样,被附体是你完全被控制了,被脏东西跟着指的是你本身阴气过重或者阳气不足,就会厄运、贪困、不详、贫穷等东西包围。因为宇宙是有负能量的,如果你本身是个负能量发射源,那么自然会吸引很多同质的事物。”
张欣说:“你是指她是个倒霉鬼?”
我说:“可以这样理解,在你自小而大的记忆里,有没有发现一种现象?”
张欣好奇的看着我,说:“什么现象?”
我说:“你跟有的人在一起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很开心。但是你跟有的人在一起的时候,会莫名其妙的感觉隐隐不安,而且总是伴随着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这些事情可大可小。”
张欣说:“噢对,你这么一说,我倒真这样觉得。比如说,我这个男朋友,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发生很多不太好的事情。为什么这样子呢?”
我说:“那是因为他是一个负能量发射源,或者带有一定的负能量,从而会影响你。”
张欣说:“那你的意思是,我跟他在一起,不合适?”
我说:“这个要看你自己了。”
张欣说:“可是,我跟他在一起,有时候还蛮开心的。”
我说:“即使是垃圾食品通常也很美味,人渣也是有人格魅力的。更何况你男朋友肯定不是这两种事物。”
张欣说:“你怎么揣摩的这些个道理啊?。”
我说:“没,没什么。今天下午你要不好好休息,我们晚上有的忙了。”
张欣说:“你呢?”
我说:“我没事,我回家。一会儿电话联系。”
张欣说:“走,跟我去酒店。”
我一愣,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她一拍我的脑袋,说:“想什么呢?我爸妈嫌家里阴森,在酒店开了两间房先住几天。”
我哈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