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父亲,这次我真的输了。”
梅淑雪,将内力散尽,任由毒素侵入心脉,面具下,双唇乌紫,面色煞白。秋夜的冷风从破窗口“呼呼”吹入,凉了身体,僵了思绪。
梅淑雪如坠寒窖,瑟瑟发抖。整个世界都充斥着肃杀的冰冷,没有一丝暖意,一如她的人生。
梅家最神秘的女子,百年来唯一一名将梅家江梅引练到最高境界的人,梅家杀手组织暗梅的执掌者,攘外安内支撑着大半梅家声势的梅家三小姐。
雪中仙子暗梅香,
夜里幽灵奏谁殇。
一曲江梅一笛引,
一生相思一梦长。
梦醒魂归何处去,
雪落梅飘掩墓荒。
……
外界太多关于她的传说,有人说她貌美如仙,心毒如蝎;有人说她心容丑陋,只得在黑夜中与武为伴,才得高深武功,同时恨尽天下美好,见之便除;更有人说她练功走火入魔,杀人成欢,曾一夜屠了与梅家敌对的一个山庄。
可是谁知道一个女孩从五岁时杀了第一个人后,至今夜中不能安心睡去?谁知道在大哥资质平庸,二哥筋脉尽断的情况下,一个女孩承载整个家族荣衰的承重?谁又知道她现在才十八岁,却已经十三年生活在暗处,守护在家人身后,刺杀在敌人身后,隐藏在死人身后,再没有站在光彩的前方。
一袭黑衣,青铜面具,神秘,无情。
梅淑雪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摘下面具,换下黑衣,着一碎花长裙,跑过花田,踩过小溪,拿一串路边的冰糖葫芦,长裙翻飞,恣意的转着。
梅淑雪看着面前的夏子予,珞珈山下她故意放他,一路跟踪,可谁又想到在荒林中她也是被故意放走,并更是狠绝得下了剧毒锁魂香反被追杀。
那绯衣女子……
梅淑雪想起练若衣劈向她的那掌,掌风中带着兰草幽香,淡淡的遮掩了剧毒锁魂香。拼着被封住筋脉,冒着生命危险,也是毫不犹豫的拍下那一毒掌,可真是毒呢。梅淑雪,冷冷的笑着,又是一名如她般的女子。
可怕,更是可怜。
夏子予将女子扶至床上,观她自将内力散去,忙得举掌抵在女子后背,内力全输,护住女子的心脉。
锁魂香。夏子予眉头紧皱,这毒不是随着朝廷将快活林剿灭后便是灭迹了吗?怎么又重出江湖了?
快活林余党,那次围剿中人私扣?
“你是谁?”夏子予额头已是有汗流出,却顾不得擦拭,指端凝气,急点大纾,心俞,魂门诸穴。
“呜。”丹田中有热流淌过,梅淑雪看着替自己疗伤驱毒的男子,心中惊疑,“他们不是一伙的吗?为什么会救我?”
“不要救,你会后悔的。”梅淑雪想要开口,却是无力启唇。
被敌人误救,比死都要难受。梅淑雪将内力逆转,不断冲撞,干扰着夏子予的治疗。
“你想死?”夏子予气息骤被冲撞,一口鲜血自心口溢出,伤了心脉。撤掌起身,夏子予提剑走到书桌旁,收起了字画,冷眼望向女子,一掌拍向她的玉堂穴。
掌风煞然,梅淑雪缓缓闭上双眼,“噗”,一口污血吐出。
夏子予拍完一掌后,身体一斜,借势扶在书桌上,嘴角慢慢的又溢出了鲜血。心脉被伤,又急运内力,若不是功力深厚,夏子予现在恐怕就不是一口血的事,而是一条命。
平息下紊乱的内力,夏子予轻轻开口,“伤了我,咳咳,就要由我杀死。”剑光暗了烛火,“留你说最后句遗言。”
“呵呵,都是你救的,再死又如何?”梅淑雪抬头望向面前男子,想起当初他好笑般的蒙起了面容,想起他未对大哥动用杀招她便始终潜伏在身后没有动手,想起他跌跌撞撞的装醉,想起他刚刚咯血的引掌回投,轻轻的在面具后笑了。
“你以后别装醉了。”梅淑雪,缓缓起身,走向剑尖处,同时手慢慢抬起,伸向面具处,“一点,都不像的。”
血,染红了面具,剑贯穿了梅淑雪的身体。
“父亲,大哥,对不起了,小雪不能再……”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拿下了面具,梅淑雪倒落在夏子予的怀里,长发铺开,面具跌落。
烛火下的笑容,在血中,格外凄美。
“爹爹,为什么我不能像大哥二哥那样随意出没山庄?”
“雪在阳光下就会丧失寒气,最终融化不见的。”
“嗯。那我要一直在夜中,守护中玉梅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