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收,墨尽。
夏子予凝望着面前的字迹,目光涣散,神情呆滞,唇角微微合开。
“夏子青,你还……”所有的话到了口中,却又咽回心里。这么多年过去了,连感情都难以启齿。
“子予哥哥,以后你会回来娶我吗?”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十五年前的这句话上。那时的女孩,一身青衫,两个羊角辫垂在双肩,系着红色的彩线左右飘荡。脚踝处各束着一串银色铃铛,蹦跳间,清脆作响,和着笑声久久的回荡在记忆中。
夏子予,夏子青,名字上那么相近,却永远都无法在一起。
十五年前,夏家后山。
十岁的夏子予和五岁的夏子青两人一如往常的趁着父亲会见客人,偷偷溜到树林里。
“哥,哥~~~”夏子青坐在夏子予自制的秋千上,青衫随风扬起,红带飘飞,银铃作响,声音在秋千的波荡下被拉得长如丝线,细腻润耳。
夏子予站在身后,接住秋千,小心的送向空中。
树叶层层叠染,阳光透过缝隙,涂抹在夏子青的睫毛上,一扑一眨,碎落在双颊上。
“哥,你说我们又偷偷跑出,爹爹再生气怎么办啊?”
夏子予偷偷放下衣袖,“没事啦,你看哪次爹爹惩罚我们的。放心玩吧,我用力推了哦。”
“嘻嘻,也是的哦。爹爹那么好,从来都没有怪过我呢。”夏子青想开了后,手脚在空中飞舞,“啊……啊……”
落叶片片飘过夏子青的衣袖,若枯叶蝶漫天飞舞。夏子予呆呆的望着,咧嘴轻笑。
脚踝处银铃依旧叮当作响,只是银光却是倏忽暗了下去。时值盛夏,落叶深绿富有光泽,断柄处尚存鲜嫩的液汁。
“不对!”
夏子予纵身跃起,抱住空中的妹妹,翻滚入草丛中。鲜有人至的荒山,正值六月,荒草漫生,两个孩子一入其中,便是淹没不见。
夏子青骤逢跌落,正要开口惊呼,夏子予忙得用手捂住。
“嘶!”忍住被咬的疼痛,夏子予对夏子青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开口。双臂紧紧护住怀中的小妹,夏子予借着山的坡度,缓缓地滚下山去。
秋千处,树冠里跃下一人,看着空无一人的秋千和折断的荒草。
“哼,这两娃子,倒是谨慎。”拔出腰中的弯刀,刀中的人影目光冰冷,嘴角斜勾,“这样,就更是留你们不得了。”
“哥哥,怎么了?我怕。”夏子青静卧在夏子予的怀中,眼眸中已是噙满泪光,瑟瑟发抖。
夏子予悄悄地解下夏子青脚踝处的银铃,揉了揉她的头,“没事的,我们这是玩的另一个游戏,叫做不动不说话,你就躲在这里,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可以动,不能说话,不然我们就输了。”夏子予透过草缝望去,神色凌然,“输了,哥哥和你都要接受惩罚的。”
“嗯,那我不动也不说话。”夏子青乖巧的在怀中蹭了蹭头。
“在哥哥回来前,都不要动。”夏子予用手指理顺了夏子青之前被他揉乱的头发,手握银铃,跑向相反的方向。
似乎冥冥中感觉到什么,夏子青开口说了她对哥哥的最后一句话。
“子予哥哥,以后你会回来娶我吗?”
……………………
……………………
有清泪从夏子予的眼角流落,缓缓地滑入嘴角,咸涩的宛若生活。
你说,
要一琴一剑
陪我走天涯。
雨飞的时候,在江南,
拾起一地的落花。
你的琴声空灵,
在雨中飘荡;
我的剑舞如虹,
出神又入化。
你说,
要一琴一剑,
陪我走天涯。
雪飘的时候,
在秦岭跋涉。
我的剑,
扫天下不平之事;
你的琴,
奏人间的雪月风花。
就这样,
一日又一日,
一年又一年。
就这样,
青丝变白发
……
我回来了,你却身披红妆。
我携着剑,你的琴却再不奏响。
夏子予悲伤的闭上双眼。
“子予哥哥,以后你会回来娶我吗?”
这是最后的情话。在年少不知情的年龄,在时光的深处,在心中最柔软的角落,成了绝响。
“那人已经中毒,跑不了多远,分头追!”
街道上的嘈杂声打断了夏子予的悲伤,内力暗转,暗器自袖中滑落,自十五年前便每天都走在死亡的边缘,纵是风吹草动,也是警惕万分。
“嘭”的一声,房门被踹开,显然是追杀的人搜到了夏子予的客房。夏子予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三人,剑光一闪,“带上人,滚!”
三人,两人突然倒地,仅存的一人探了下鼻息,惊恐的发现,已然死去。
“是……是……谢大侠饶命……谢大侠饶命。”那人忙得跪地不住的磕头谢罪,同时眼光扫遍了整个客房,发现并无他人后,忙得提起其他两人的尸体慌乱退去。
夏子予重新关上房门后,又回到书桌旁,正要收起写好的字,木窗便被短剑劈开,一黑衣女子满身血气的跌入屋中。
清冷的面具,冰冷的瞳孔。夏子予一把抓过女子,运指成剑,封住了她周身穴脉。一是警惕性的防身,而是阻止女子体内毒素的扩散。
女子缓缓抬起头,看着夏子予,心中感叹了声,便是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