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漆黑如墨,树林中群鸟惊飞,散落的羽毛尚未飘落便被剑气搅碎。
夏子予脚点树枝,借力躲过,前方的人影,衣服灌满了风,难以辨认出体型。练若衣水袖飞舞,卷住前方树枝,用力一荡,扑向黑衣人影,同时运掌成刃,劈向黑衣人的左肩。
入手处,空空荡荡,连若衣急忙撤手回挡,却是已晚。只见黑衣无声飘落在地,其中人已是缩骨而出,闪至一旁,透过面具,冰冷的看向练若衣,一指封住她的穴位,便欲取其性命。
夏子予见练若衣遇险,急忙提气掠去,一手将她揽住,一剑“大漠孤烟”逼退黑衣人。飞旋而退,脱险后,夏子予才感受到入手处的腻滑,怀中一缕兰草幽香传出,不觉愣住。
练若衣刚入夏子予怀中,浑身一软,眼睑低垂,短暂的微微挣扎后见夏子予还是无放手之意后,终是忍受不住“快是放手!”声娇语细,不似日常的练若衣。
“啊!哦哦……”夏子予缓过神来急忙放开练若衣,却发现黑衣人早已不见。“那个,嗯,你没事吧?黑衣人已经跑了。”说话间,剑端上倒映出他快速红透的耳垂。
一向以冰冷无情闻名的青龙统领,此刻却露出如此窘态,练若衣不禁“咯咯”笑了起来。“我说大人,人家不跑掉,还等着让我们抓啊。”随后,指尖轻拂过发稍,明眸暗转,上齿紧扣下唇。
“大人,你说奴家的身材好不好呢?”
说完后,练若衣便是踏空离去,在风中留下一串“咯咯”的笑声,清脆中带着妩媚。
夏子予仿佛又闻到了先前的幽香,忙得按下心中悸动,暗唾了声“妖精”。
练若衣此番举动有故意放敌之嫌,可她这么做又没有什么理由,所有的一切是上面对我的试探?还是真有其他势力潜伏在身后?
夏子予,边想边低身拾起地上的一件物品后,缓步走出树林。
……………………
……………………
珞珈山,玉梅山庄。
梅淑离一一扫过夜巡的内卫,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想到夜幕深处还有三妹亲自挑选的暗卫,悬着的一颗心尚且安稳放下。
“大哥。”
梅淑离闻声回头,遣退了身边侍卫,看着面前如玉般的世家公子,又是头脑一疼,“淑……”
来人见得大哥又是要喊他真名,忙得出口打断:“大哥,我说多少遍了,咱们兄弟自下里称我逍遥便可了,不必过于拘泥于族谱的。”一想到族谱中此辈为“淑”字辈,梅淑遥便感生不逢世,天妒帅才。
淑遥,淑瑶,天知道误会了多少?
“你啊,你啊,都将成家了,还不沉稳点。”梅淑离行至暗梅亭,看着路过的巡卫精神抖擞,面貌谨然,也是点头示了下好。
见得在严肃的大哥面前并讨不到好,梅淑遥也心生无趣。新婚在即,被家人约束几日没有下山闲逛,山下姑娘恐怕思恋逍遥公子已然成灾,一念至此,梅淑遥心中一快,“大哥,大伯找你,想必有要事相商,巡查这事还是我来吧。”
“也好。”梅淑离思酌片刻,想到二弟的心思,笑了笑,也是装着糊涂答应了。“对了,品香楼我打过招呼了,不允许逍遥公子入内。”
说完后梅淑离朗声大笑,行至内堂,唯剩梅淑遥尴尬站在亭中。庭外暗梅枯枝,乱雨残菊。
不想成家,偏给我安排个婚事,我又岂能因为夏家的一朵不知什么样的花,而放弃品尽天下香?
梅淑遥潇洒的甩了下发髻,借巡查为由,下了玉梅山庄。以至山脚,梅淑遥回首望了眼玉梅山庄,大红的灯笼冷风中飘荡,有一只风中断了丝线,滑落到夜幕中。
“爹,大伯,大哥,三妹,对不起。此番离去,不知何日再见?”梅淑遥对着山庄,深深地鞠下躬。
“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我梅逍遥真的逍遥了!”如此振奋人心的话,梅淑遥却是说的有些哽咽。
梅家内堂,梅淑离叩门而入。
“父亲好。”
“嗯。”梅家家主梅怀瑾点头示意,梅淑离也是继续说道:“今夜珞珈山下发生一起围杀事件,一方放了我们梅家的求救信号后,却发现并不是我们梅家中人。”
“哦?”梅怀瑾抿了口茶,“然后呢?”
“三十七人围杀一人,几息时间三十七人皆死,都是一剑致命。”
“武功平常,珞珈山下,梅家求救信号。”梅怀瑾放下茶杯,起身而立,“这不是围杀,是借刀杀啊。”
风吹过半掩的木窗,发出“吱呀”的声响。茶杯中的茶叶沉了又浮,飘忽不定。“对方什么身份?”这次已经变成梅怀瑾主动询问了。
“黑衣人身份未知,被围攻者身兼百家功法,其中甚至有我梅家的将梅引,疑是朝廷中人?”
“朝廷也介入进来了啊!”梅怀瑾捋了捋胡须,“小雪怎么说?”
梅淑离走至窗边,关实了木窗,风渐渐散去,茶杯中的茶叶落下,“三妹说‘谨防家贼,勿被他人做了刀使’”
“按你想做的做吧。”梅怀瑾挥了挥手,示意退下。待得梅淑离掩门离去后,梅怀瑾深叹了口浊气“梅家是刀尚好,就怕成了刀下鱼肉啊。”
半炷香后,门又启,一老者推门而入。
“淑遥离开了?”
“嗯,我将他送到了东湖畔,遇到了小雪,她示意会再护送一段路程,我就回来了。”老者说着说着,眼中以噙泪花,“我怕,我再送下去会舍不得,拦下他啊!”
“淑遥这孩子,自幼因袭杀,经脉尽断,无法习武,每日寻花问柳,强颜欢笑,最后甚至用婚姻为梅家搏一次机会。我这做父亲的除了偷放他离开,以避过新婚夜的杀身之祸,什么都做不了。”梅怀信双目通红,仰头咽回泪水,“我愧对他啊!”
梅怀瑾想到总是在黑夜中的小女儿梅淑雪,也是陷入沉默。
梅家内堂,两名老者束手而立,望向远方,风吹起了衣裾,飘乱了胡须。梅怀谨忍不住开了口,语气苍老而浑浊。
“不联姻,梅家数年后灭亡;联姻,梅家又能否熬过这一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