涯前月光甚是惨淡,这人烟稀少的草木深处掠过一道黑影。我并没用意识控制自己走动,但我确实听到了自己的步伐声。此时我的心凉了半截:我简直像个有意识的木偶,被动地跟踪那黑影到了一片荒地。黑影停了下来,它丑陋的形体显现出了一部分: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事实上更像是皱巴巴的一张皮。
它长着青黑相间的皮肤,一条沾满粘液的舌头不停地颤动。面目可憎是,它脸上有一个诡异的笑容,这显然不是人类所能做出来的表情,那可憎的面孔,我真的看不下去也得看下去。在思想上,我差点呕吐,但此时身体依然不受我控制。
不知是身体哪出问题了,我清醒地察觉到自己的视线正在变模糊,模糊之中,我见到那怪物飞速地扑向我,最后我看到的是一片黑暗。我心里暗喊:“啊!那鬼东西来了,我的身体快醒醒!”
就我精神极度紧张的时候,我的眼睛被动地张开一条缝,这头怪物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我的天啊!头回近距离目睹这么恶心的怪物。它的丑陋程度也远远超出我所能理解的范围,我真的无法用任何一种语言或文字把它活生生的外貌描述出来,如果你看过你就知道了。我极其愤怒,这时我竟然举起机枪就向它扫射,“呯!呯!呯……”“嗷!”那怪物大吼了一声,我顿时感觉自己的耳膜如同被千针扎着,然后什么也听不见,应该是聋了。我还没来得及思考,紧接着怪物的尖锐的爪子又拍了过来,随后我满眼鲜红,并且感觉到全身被撕咬的痛苦。
希望陪伴到我完全没有意识。至于此后那里发生了什么,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时至今日,那段记忆还是令我莫名其妙的深刻,也许只是个比较真实的梦,我这样告诉自己。
这段记忆以后让我产生的对死的认识,让我觉得,渺小的尘埃,也是有灵性,有生命的。有时候我会跟熟人说起这段不知真假的故事,他们都不能解释我为何产生这段记忆。
天色很晚,人也困乏,我不再想这些问题。临睡之际,不知哪来的一股烟味猛然把我搞醒。自从我抽了绿烟后,我一直对这些有害的香烟感到反感,抬头就看到“陌生”的爹的那张又添皱纹的脸,他挑眉一笑。说起我爹啊,我一下子拥抱久违的他,父子俩聊起了往事。至于我父亲在外面是在干什么的,他也讲过,是一个修手表的工匠。
爹这个人,我可以告诉你说,他有点滑稽。他自称一百年一遇的修表好手,然而有一回我的机械手表不知怎么的就坏了,电池也有电,让他修一修,他竟然说他忘了解决这种问题的步骤。儿时的我曾把他的一本黑色的绘本撕掉了一页,我还记得,好多页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号和我前所未见的图形,我挠挠头,那时许多想法就在我头脑中一闪而过,它带给了我一种奇异的启发,它让我觉得上面的东西是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的。从此我再也没见过这本绘本。
我在娘的小茶馆这里当伙计,要说忙,其实也就是送送茶水一类的活儿。平时客人虽然多,但也不算忙活。
这天早晨下起毛毛雨,客人不减。我刚刚招呼了几个客人,角落里一个头发蓬乱的人引起了我的注意。他蓬乱的头发遮住了他一半的脸,五官只露出了嘴和鼻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就多看了他几眼。他好像也注意到我,向我招手,叫了我一声:“哎,小郑。”我一下子辨认出那就是表哥的声音。我应道:“哎呦,表哥也来咱这小茶馆了,来了怎么也不说,对了,你这些年奔波在外的,也应该是这样子,那你想来点什么?”表哥接过我递给他的菜单,他要了两盘肠粉,我注意到他旁边还有一个看起来很平常的人,我对这平常的哥儿说:“兄弟,要点什么?你和我表哥相识?”平常哥见到我,道:“是啊。”便掏出三根烟,我推开他给我的烟,说:“这小茶馆不好抽这玩意儿。”“嗯。”平常哥道。我指了指木牌上那刻画着的禁止吸烟的彩色图案,小声地对他俩说:“娘定下的规矩不好破,但是咱们馆里有其他的烟。这‘绿烟’在这儿就可以抽,难得的好东西,只有这里来重要的客人才用上,咱们借一步说话吧。”说完,我就带他俩上楼。
我们三个和娘也没什么客套话。我们抽了一会儿绿烟,然后喝茶,吃一些娘亲手做的佳肴。这名为绿烟的香烟是我娘用草药新制成的,抽起来有一股特殊清香,不伤身子。比那些市面上的害处多多的香烟好得多了,你抽过一次还会使你戒掉烟瘾,不过确实难制,原料也是稀有。下次爹在,我一定会让这个烟神好好地抽上几根,上回见到他也正好是绿烟缺货的时候了。
我看他俩那一身行当,知道他们此去并不简单,奇怪的是,当我注视表哥背包时,我感到不舒服。我半开玩笑地问他们:“兄弟啊,你们现在是要去干什么重大的事儿?”表哥说:“我们要去调查一座废弃的工厂,我的一位在那里做调查工作的警察朋友失踪了。”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有点红,眼泪在眼睛里打转。我同情地看着表哥,问:“你们是去调查什么?”表哥摇摇头道:“你很难相信的。”我说:“你接着说吧,作为兄弟,我怎么不会相信你呢?”“好吧。”表哥却从他包取出一个铜盒子,上面布满了未知的符号,一个不明的东西赫然入目。看完我有些不适,一眼就认出那跟我父亲的那本绘本的形式类似。表哥把盒子放桌上,让我好生看看,我如实告诉表哥,这些天书般的东西我一个字也看不懂。
表哥接着说:“这个盒子是一个星期前是我朋友在一座废弃工厂附近找到的,他把它交给了的他的同事阿莫,阿莫再转交给我,说本来他们是在一起的,不过他后来失踪了,我和阿莫等人都认为这件事和这座废弃工厂有莫大的联系。六十年前,那时开始有一些村民在那废弃工厂附近失踪了一段时间,找到他们以后,正常的村民发现他们好像洗脑一样,精神变得恍惚了。而他们中很多都是因为去那废弃工厂拾一些破铜烂铁来卖钱。到现在传言越来越多,很多村民就再也不敢去了。”还没说完,表哥给我和平常哥各点了一条绿烟,自己也点了一根。回头问平常哥:“哎呀,兄弟啊,别见外,怎么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