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试炼世界接近一年,秦暮东征西讨的建起了五处分社,其中四处都在陆上。
四处分社当中,横断分社最为特殊,骑兵最多,人数却是最少,领地也是最为狭小。
深藏在崇山峻岭中的横断分社始终难以做到自给自足,就算全部改种了秦暮带来的优质良种也是无法做到。
贫瘠稀薄的产出,让原本的横断社众,俨然就是微缩的“山中蒙古”,要不是靠着四出的劫掠度日,根本就不能维持生息度日。
横断交通,终年苦寒的山地,既锤炼出了横断社众剽悍的意志,也让他们习惯了终日的奔波劳碌,习惯了迁营徙寨去寻找生机。
不过,现在的这次迁徙,相比于以往,还是透出着不同。
粗笨的器物家什被全部放弃,辛苦搭建的屋舍也都被无情舍弃。
集结在一起的几万社众组成了庞大的队伍,决然的离开了山岭的庇护,重新走出深山,缓慢的开始挪移着脚步。
依靠着脚力稳健的骡马,化解了沿路的险峻崎岖,走出大凉山的社众们,被眼前水线那充斥入眼的浩荡水色,遮天蔽日的连绵帆影,深深震动了心神。
统编入“神舟分社”的内陆水系和沿海几大势力,一路逆流而上接走了这些满身风尘疲惫的社众,承继了迁移行程的同时,也揭开了巨变的序幕。
重新披挂上马和弃舟北顾的两舍联军汇合一处,浩浩荡荡的开始向着建昌、泸州一线直插了过去。
突然出现于九边之地,一路北行而去的大批兵马,纵横急奔的马蹄悚然惊醒了蒙元大理和川府宋室。
蒙元大理建昌府现归于罗罗斯宣慰司治下,通城户辖三万,兵不足千,自段氏降元之后,就再未经历过战事。
东出凉山的横断兵马,兵锋所向直指古城,惊起了无数的警讯尘烟。
过万大军过境,又没有派出侦骑来遮蔽四方,哪怕奔行甚速,亦是难掩行迹。
建昌城中的宣慰司守军早早就接到了乡民的告警,急忙坚壁清野,紧闭城门,做好了固守待援的准备。
建昌府的城墙虽然不高,只有两仞高下,却也不惧怕没有多少攻城器械的来犯之敌,只要未有内患,便可一力守御。
这建昌城中的乡民素来勇悍,只要拿出足够的赏赐,他们的刀可比一般的宣慰司守军还要锋利一些。
居高临下的守军们据城而守,只需要抵挡上两日,闻警赶来的会川府援军便会驰援而至。
建昌、会川两府倾力合击,就算不能全歼来敌,一战以竟全功,那些轻装而来的敌军也绝不会好过,被迎头痛击的损兵折将已是在所难免。
守土有责的府尊此时也不敢怠慢,警讯传来之时就已经打开府库,把铜币银钱如水般的泼撒了出去,集聚征发的乡勇民壮越来越多,气势隐隐已有盖过宣慰司守军之势。
宣慰司里开出的军功赏格也是一提再提,让满城的军士们个个双目泛红,把来犯的敌人都视作了宝贝,能够让他们平步青云的宝贝。
横断兵马奔袭而至,迎着这种希冀着宝贝越多越好的的企盼,直开到了建昌城下,合围之势瞬息已成。
占据着要冲的建昌府河浅墙低,连布设在城门、堑壕之侧的拒马、陷坑也是寥寥可数,纵使是满城皆兵,也只是凝聚了淡淡的兵戈之气。
这样的小城原本很难引起秦暮纵兵攻伐的兴趣,要不是正挡着自己的去路,轻纵而过也就算了。
但是城上守军目光里透出的诡异,却引来了秦暮的惊异,也引来了古城的一朝倾覆。
围城兵马如山般凝滞,一道恢弘的剑光却从军阵中直掠而出,一剑就切断了吊桥上的铁索,洞开了紧闭的城门,将险路变成了通途。
一剑断索破门之威,激起了如雷的欢呼,战鼓轰鸣之下围城兵马战阵连动,乘势携威攻入了城中。
“阖城之内,称兵者斩!顽抗必诛,弃械不杀!”
秦暮清朗的声音笼罩着建昌古城,也带起了满城的厮杀之声。
城内小小的瓮城根本挡不住横断兵马的箭雨,向上仰攻的劣势,被精良的弓弩弥补于无形。
两军遭遇,手持连弩重矢的攻城一方,反而占尽了优势,箭矢过处,无所遁形的守军只能连连败退,瞬间崩溃了城防。
城内街巷,终年纵马厮杀的横断骑兵左冲右突,分割着颓势难振的守军乡勇,将其一批批的封锁蚕食,几番冲击就令其瓦解一空。
残存的守军兵将退守聚拢在了一处,占据着建昌府官衙负隅而斗,爆发出了惨烈的战意,也引发了此番攻城中最为激烈的一场战斗。
高冠白须的副宣慰使,建昌府府尊兼达鲁花赤高怀信,持剑督阵,生生挡住了攻城兵马的如潮攻势,睚呲欲裂的呼喝着手下们奋勇杀敌。
“不要妄动,免添杀伤,以弩弓开路,把他们逼到一处剿灭!”
已经来到了官衙战场的秦暮,面对着视自己如同仇寇的高怀信,漫声颁下了军令。
“鼠辈敢尔!如此行径,就不畏朝廷之军威浩荡吗?待到大军征讨之时,尔等必将身死族灭,永堕于黄泉地狱,不得翻身!
连直面刀兵都不敢的鼠辈,你们岂能挡得住汹涌而来,无穷无尽的……”
戟指怒目的高怀信,很有几分名仕之风,也引来了秦暮的兴趣:
“向这个人集中攒射,在他身边的应该都是精锐,先都杀了!”
急袭而至的箭雨顿时如蝗般飞来,把本就所剩不多的守军一片片击倒,漫天的血雾带起了纷飞的杀意。
“卑鄙小人,我高怀信奋五世之余烈,忠君报国,死不足惧!
只恨不能殒身杀敌,灭杀了你们这班乱臣贼子,我恨,恨啊……”
眼看着身边的心腹一个个倒下,奋力的拼杀也丝毫不得寸进,高怀信一把推开了护在身前的侍卫,含恨迎向了箭雨,殉城而亡。
“拿他的首级巡城,如有抵抗,一体灭杀!全军休整一日,整肃军纪,有违军规者,按律处置!”
漠视了高怀信的自诩忠烈之举,秦暮踏进了尸山血海的建昌府官衙,思绪早已脱离了战局。
“战后的安抚清剿才是最为考验军纪的时刻。
经年整训累积的成果,也到了应该辨别摘取的时候。
第一次汰劣纳新,不知道这一万兵马,又能够留下几许。”
独自在府衙正堂端坐的秦暮,喃喃的说道:
“沿路前行,就要进入刘整的守地了。
不二之雄,收服起来难度还真是不小。
要是他依然冥顽不灵,不肯归降,那就灭杀了吧!”
这话语不知是要说给谁听,只融到入了渐渐四合的慕色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