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崇德妃和泰康王私通一事,宫中议论纷纷,虽没见皇上对崇德妃有和惩罚的举措,却早已数日不见她了,可见心中还是有所忌惮的。按理说这多年的情谊不至如此就不顾了,但恐怕就是因为这些年对崇德妃情根深种,对她与别个不同,才会不允许她作出一丝一毫背叛自己的事,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崇德妃见皇上如此,又想起前几日的事来,似乎是对此事有所预兆了,可见皇上早已不信任自己,之前来探望必是为了孩子的缘故,如今又说孩子不是他的,他的心中定早已恨透了自己,但念着旧情,也要等到六个月之后,再做决断。故崇德妃整日闷闷不悦,开始伤心失落起来。
婉儿见崇德妃两三日都未吃下一碗饭去,心中自是焦虑,故命那两个会做盐城糕点的师傅,用前些日子崇德妃亲自挑选的食材再做些糕点,仔细检查没有红花之类的打胎的东西之后,才给崇德妃端去,又劝道:“娘娘还是吃些东西吧,您身子弱,又这样整日整日的不吃东西,孩子可怎么受的了。娘娘一定要把身子养好,把孩子安稳的生下来,证明您的清白,可不能就这么失落下去,反倒中了歹人的奸计。”
崇德妃听了也只是苦笑,婉儿见状,又道:“娘娘,这是奴婢特地命人重做的,吃些家乡的糕点,心情也会好些,为了孩子,为了将来的前程,好歹也要吃些啊。”听了这些话,崇德妃也不好让婉儿白费了这些苦心,只好拿了一块慢慢的吃下去了。
这时便看见丫鬟叶儿端着安胎药进来,婉儿看外面的日头,却已是未时末了,便问道:“今这安胎药怎么晚了?”叶儿答道:“刚才熬药的那小蹄子睡着了,药都熬干了,奴婢只好重熬,这才晚了。”婉儿便接过药来,用银针试过后无毒,才给崇德妃喂下了。
崇德妃起初心思全不在这药上,竟未闻出有红花的味道,直到都喝下去了才发觉这味道不对,之后便觉腹中剧痛,方知自己竟如此简单的输给了欲害自己之人,她抓住了自己感染风寒的空子,如此大胆的给在药中放红花,或许并不是她抓住了这个空子,而是从一开始就设计好了,而自己竟未察觉,一步一步落入了歹人的圈套……
崇德妃小产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后宫,皇上急忙闻讯赶来,见宁妃、幽昭仪、荣婉仪等人均已在此,往里走,便看见婉儿着急得落泪站在床边,太医也在一旁候着,因问道:“如何了?”太医行礼答道:“请皇上节哀,德妃娘娘因误食红花而导致小产,孩子没了。德妃娘娘现在身子比较虚弱,还未醒来。”
皇上怒道:“混帐!”太医把腰曲得更弯了,战战兢兢的说道:“请皇上息怒,微臣已经尽力了。”皇上压着心头的怒火道:“婉儿,你是近身服侍德妃的,德妃怎么会误食红花!”婉儿便也欠身回道:“回皇上,娘娘喝完安胎药后,便见红了。”说罢,哭得就更厉害了。
皇上便道:“传煎药之人。”然后压着怒火,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随后,宫女叶儿便进来跪下了。婉儿道:“皇上,今日这药送迟了,定是他们在药中放了红花,正巧赶上娘娘风寒未愈,否则,怎会没有察觉!”皇上听后,便对叶儿说:“德妃这药中的红花你可知情?”叶儿处变不惊的答道:“回皇上,这药是奴婢亲自熬的,未曾发现有红花,皇上若不信,大可命人查剩余的药渣。”
皇上听闻喝道:“查!”随后便有人从小厨房里拿来一包药渣,未发现有红花,又命人将小厨房彻底搜查了一遍,也没有发现红花的迹象。皇上便又问道:“那又为何晚了,不将药按时送来?”
叶儿便道:“回皇上,最近娘娘心情不大好,婉儿姐姐让小厨房做了几道盐城的点心,忙乱中耽误了时辰,故才晚了。”婉儿听了又急又气的说:“叶儿,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叶儿抬头看着婉儿答道:“奴婢自然不敢把耽误了时辰的错归到姐姐和娘娘身上,才胡乱编个理由,要不然,不知道要挨多少板子打!”说完,瞥了婉儿一眼,又低下头去。
婉儿怒道:“我何时打你板子了,你给我说清楚!”还未说完,皇上便示意她住嘴,又问叶儿:“你们经常挨板子打么?”叶儿佯装委屈答道:“婉儿姐姐不高兴了,便拿奴婢们出气,还不知幕后是谁指使的呢。”婉儿听了就更加气愤了,她们素日里对待下人可以说不薄,犯了什么错也只不过是警告几句,什么重罚的措施都没有,叶儿为何要诬陷自己和娘娘呢。尽管是有苦处,却也因为皇上在那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宁妃听见叶儿的回话,很是欣慰,又因只可点到为止,忙接了一句:“既不是安胎药出了错,那便是德妃妹妹在喝安胎药之前进的糕点出了差池,定是有人想害龙裔,趁人不备,在食材中放了红花也未可知。”皇上听了此番话,便命人传那两个做糕点的师傅进来,问是否有人碰过做糕点的食材,那二人答道:“回皇上,食材的准备,是前几天娘娘亲自挑选给各宫中小主做糕点送去后剩下的,从未有人动过。”
皇上又问道:“你们做糕点时,那些食材可有异常?”二人答道:“回皇上,里面有几味不曾见过,娘娘说只是提味才加上的,其余的便不知了。”皇上立刻感觉不对,忙问道:“糕点在哪?”叶儿抢道:“皇上,就在您手边呢。”
皇上这才发现,自己扶着的茶几上,摆着一盘糕点,拿出一块掰开来看,竟有大块大块的红花,连自己这样不懂医的人都能分辨,更何况是崇德妃这样学医的人,为何会在服下去的时候丝毫没有察觉!皇上越想越气,一怒之下将茶几掀翻,糕点散落一地。
众人都吓了一跳,崇德妃也在昏迷之中被惊醒,正听见荣婉仪说:“皇上消消气,为了这样污秽不堪的女人生气伤了龙体可不值得。如今,事已明朗,崇德妃自知自己与泰康王的事情已经暴露,这个孩子已成了绊脚石,便设下了一局。将前几日赠予各宫姐妹的糕点剩下的食材加上红花,又命婉儿在煎安胎药的时辰告诉师傅们准备糕点,从而耽误了熬药的时辰,又控制好时间,在确保自己吃下糕点后能够喝上安胎药,来达到栽赃的目的。此计若是成了,不仅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还能使自己与泰康王的事不再被提起,从而保全了自己,可能皇上还会因为她被别人打掉了孩子而关心备至、重获盛宠,可谓一举多得。只是不知道,要有多少无辜的人因此而死了。”
崇德妃还沉浸在丧子之痛里,又闻荣婉仪如此陷害自己,就算是再好的性子也容不得别人这样混说,这岂不是沦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便哭喊道:“胡说!本宫腹中的孩子是皇上的,与泰康王没有丝毫关系,本身就是清白的,何苦去证明!荣婉仪,本宫自认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做错,更没有得罪过你,你又为何要陷害我,为何!”苍白的面容上,泪痕清晰可见,无比凄凉。
皇上怒道:“住嘴!朕本来以为你是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好女子,却没想到从许久之前你就在欺骗朕,枉费了朕这么多年真心真意的待你!”崇德妃饱含泪水道:“义麟,你要相信我!”皇上连看都没有看她,愤恨道:“你不要再叫朕义麟,如今铁证如山,你还不承认!”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地上摔碎的糕点。
崇德妃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如此远的距离竟也能看见大片的红花,她刚刚吃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些的,可知是别人调过包的,又回想起刚才荣婉仪的一番话,便早知是别人设计好的局,自己多说也无益。
她绝望的看着皇上,希望他能说一句相信自己的话,可他没有,又看了看荣婉仪那副得意的模样,万念俱灰。皇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你还有何话说?”崇德妃转过头,绝望的闭上了双眼,平静的答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上冷笑了一下,从怀里拿出来一条帕子,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那帕子是当初皇上要去南方巡查灾情的时候,韶幕潇送给他的,现在看来,这条帕子已经完全不重要了。随后皇上负手一笑,推门而出,只留下了一句话:“将崇德妃贬为选侍,收回凤玺,禁足崇馨宫,没有朕的命令,不得有人进出。”见皇上下令了,众人也都随着皇上一齐出去了。
皇上一回到谨乾殿,就马上下旨,将崇馨宫和泰康王府围的水泄不通,禁止任何人进出。泰康王怕是早已知道了会有这样的场面,面不改色的坐在王府里,他知道,他的计策就要成功了。而崇馨宫里呢,其余的丫鬟们均被调走了,只剩了婉儿一个人。韶选侍握着那条绣着竹林、包含她所有美好愿望的帕子,回想着以前的点点滴滴,终日以泪洗面。她的风寒还未好全,又因为小产身子虚弱,所食均为糟糠,难以下咽,此等日子,如何得过。
那日的事情发生之后,幽昭仪与荣婉仪随着宁妃回到了月宁府,刚进殿里,宁妃就开始大笑起来,除去了多年的心头大患,心中自然畅快,幽昭仪附和道:“还是娘娘机智过人,先命嫔妾引出思乡之情,又买通了做糕点的师傅,后使其感染风寒,不易察觉有红花的气味,再让荣歆妹妹在皇上面前摆出她所有的罪证,先前的条件均都完备了。后顺理成章的引出了小产之事,将安胎药的药渣和糕点趁人不备调包,再由荣歆妹妹顺水推舟,不仅使皇上认定了德妃与王爷私通,更使其落了个不仁不义的罪名,可谓毫无破绽。”
宁妃笑道:“还是你们配合得好,再加上叶儿那丫头帮衬着,此计定能成功。”幽昭仪道:“只是嫔妾不知,那叶儿为何帮咱们?”宁妃便解释道:“她原在太子府伺候过我的,他父亲又在韶府家办事,却因为一点不仔细被革了职,她家原本不富裕,如此一来生活便困难了,所以恨透了韶家的人,我听说后便让他父亲到萧家领了个职位。”
幽昭仪道:“娘娘心善,厚待下人,才能这么轻易的扳倒崇德妃,不,现在应该是叫韶选侍了。”宁妃道:“但却只是把她禁足了,以她这秽乱后宫的罪过,终身幽禁都不为过。想必皇上还念着旧情,就怕藕断丝连,死灰复燃便不妥了。”
荣婉仪便道:“此事皇上一定还瞒着太后,娘娘为何不将此事告知太后,让太后将她打发到冷宫去,岂不干净?”宁妃道:“本宫扮演了这么久的与世无争,皇上好不容易不再对我严加防备,此去一求,以前所做的不都白费了。想来泰康王也已准备妥当,咱们也无须另生枝节,只要他一成功,本宫这一生便无须再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