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下午,皇上身边的总管杨公公进来传召,说有要事相说,请崇德妃速去谨乾殿。
崇德妃一进殿里,便看见各宫嫔妃均在那里,心中自是不解,后行礼道安坐在了宁妃的对面。皇上方道:“宁妃,你让朕将众人都叫来这里,究竟有何是要说?”宁妃慢条斯理回道:“回皇上,可不是嫔妾要如此的。嫔妾素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有要紧事要说。是荣歆妹妹来求嫔妾,嫔妾才来劳烦皇上的。”
皇上听了,便对荣婉仪道:“朕让崇德妃暂理后宫之事,有时找她便可,何苦去劳烦宁妃。”荣婉仪眼神恳切,忽然跪下行礼道:“嫔妾自然知道德妃娘娘暂理后宫之事,只是今日嫔妾所说之事与崇德妃有关,才去劳烦宁妃娘娘的。”皇上便道:“究竟何事,如此兴师动众的?”荣婉仪言辞凿凿道:“嫔妾要告崇德妃与泰康王私通,秽乱后宫!”
众人听了,不免为之一惊,只有宁妃休闲的喝着茶,表示对此事毫不关心。皇上怒道:“崇德妃贤良淑德,与朕夫妻多年,情深意重,何来私通之说!”荣婉仪答道:“请皇上消气,嫔妾所说句句属实,而且嫔妾已找来了证人。”说罢便命人将证人带进来,随后便进来了一个小厮和三个宫女,四人进入屋中,都胆怯的跪在那里道安。
只听第一名宫女道:“奴婢是当年在太子府时服侍辛明仪的。”皇上便问辛顾琴是否认识,她起身看了一眼说道:“回皇上,她的确曾经服侍过嫔妾,只因不是身边的,所以并不甚了解。”皇上便命她坐下,又让那个宫女继续说。宫女又道:“当年皇上因为德妃娘娘而卧床不起,宁妃娘娘命我家小主给皇上熬药,那日小主忘了带药引过去,奴婢便去送,却不想听见熬药的那个房间旁边的一个小角落里有人对话,奴婢透过树枝望过去,竟是德妃娘娘与泰康王相拥在一起。”
崇德妃听了自是一凛,方想起那次,自己刚到太子府不久,原是泰康王想利用辛顾琴投放红桕花而毒害皇上,自己从中阻拦,被泰康王引到那个小角落去的。自己原本是被强迫的,如今被这宫女一说,竟成了自己与泰康王两情相悦,趁皇上重病的时候偷情了!心中越想越气却又百口莫辩,若是在此时出言辩解,反倒让别人觉得自己做贼心虚,皇上心里也定然不快,只会更加火上浇油了。
又听那个小厮道:“奴才是太子府修理花草的,整日打理那些花草树木便是奴才的活计。那日奴才正在整理花草,忽听见花丛之中有人说话,一望竟是泰康王与德妃娘娘,奴才一开始以为皇上也在,不好去打扰,就退下了。后来发现,花丛之中对话的也只有他二人而已,尤其是在皇上南下查询灾情的时期,他二人见面的次数就更多了。”
崇德妃听了,想起以前在太子府与泰康王在园中谈话,也都是劝他不要伤害义麟或是关于寒毒之事,并未与他多说些什么。况皇上南巡的一年期间,他二人也就见过一两次面而已,如何就成了见面次数越来越多了呢。
崇德妃这才知道了那个想陷害自己的人有多用心了,她发现了自己的一点披露,取了一部分事实,又捏造了一部分,整合在一起,让自己有口难言。或许她们便是故意地,故意地零敲碎打,多层分解,分解的越零碎越复杂,就越能掩人耳目。也正是因为这些分解,使大家失去了统观全局的可能,因此也失去了辨别真相的可能。更或许这其中泰康王还是帮了忙的,否则如何就那么凑巧,他们每次见面都会有人看见,这泰康王心中是怎么想的真是越来越琢磨不透了。
再听那第二个宫女道:“奴婢是当年在太子府服侍过德妃娘娘的。”崇德妃一惊,抬头看那个宫女确实有些眼熟,只是并不是贴身的,就未带进宫来。此时的皇上心中已然不快,严厉道:“朕没让你停下来,你怎么不说了。”那宫女又继续说:“事情是生在皇上去南方探访灾情的时候,娘娘的寒毒在并不是月圆之夜发作了起来,是泰康王将昏迷的娘娘抱回释晴院的。在奴婢们和太医想尽办法让娘娘回暖的期间内,泰康王一直在门外守着,直至最后太医说娘娘快不行了,泰康王竟冲进了屋里把我们赶了出去,奴婢还劝过泰康王自重,他却听不进去,连婉儿姐姐都被哄了出来,屋子里就剩了泰康王和德妃娘娘两个人。谁知转日,娘娘的寒毒竟好了,也不知泰康王用了什么奇招。”皇上一听,方想起来那日问崇德妃寒毒是如何治好的,她也从未提过有泰康王从中帮忙,定是为了隐瞒他二人的私情。皇上如此一想,更坐实了虚名。
那第三个宫女道:“奴婢是月宁府的丫鬟。”宁妃听了,很是惊讶的抬头,道:“你何时与荣婉仪认识了?难怪上午不见人影,原来是去找她了。”那宫女答道:“是荣婉仪找到奴婢,奴婢岂有不帮的理,依娘娘的性子,定不会怪罪奴婢的。”宁妃便道:“好了,快把该说的都说了吧,皇上还等着呢。”
那宫女这才说道:“前不久,娘娘让奴婢去庙中求些经文来给皇上、太后祈福,又说去民间的寺庙才显心诚,所以用的时间多了些,戌时才回到宫中。奴婢心想着娘娘肯定着急了,或许从掖岚宫那边走还快些,却不想正撞见泰康王与德妃娘娘在掖岚宫宫外谈话,二人牵着手,难舍难分。”
荣婉仪听罢得意道:“皇上,您都听到了吧,不是嫔妾信口开河,而是确有其事。无论是当年在太子府或是现在在宫中,泰康王都与崇德妃交往过密。请皇上一定对他二人严惩,以正视听。”
皇上听着那些人的话,又想起了前些日子崇德妃对自己的淡淡的反应,脸色越来越难看,但他心里却还是愿意相信崇德妃的。他眉头紧锁,神色黯然道:“崇德妃,朕只问你,他们所言是否属实?”崇德妃起身行礼道:“若是皇上信了他们的话,无论嫔妾说什么,这个罪名终是落定了的。嫔妾只能说,清者自清。”
皇上冷笑道:“也就只有你能答出那么巧妙的话了。行了,平身吧。”崇德妃坐好后,宁妃道:“皇上,论理嫔妾是不应该参与的,只是依嫔妾来看,那四个人的证词也不能全信,能相信的便是德妃腹中的孩子。应该已经四个月了吧,咱们不妨等上六个月,那孩子一降生,滴血认亲,是真是假便可知了。”
崇德妃听了这话,虽说自打萧月媛进宫以来并未惹出什么事端,却总觉得宁妃其实与荣婉仪等人是一伙的,明着为自己开脱,实际上即摆脱了她与此事的关系,又坐实了自己与泰康王的虚名。原来她的性子竟丝毫未变,只是又学聪明了些,懂得了坐山观虎斗,将自己关在宫门里看似不问世事,实际上联合众人设计陷害崇德妃,事成,除掉了自己的心头大患;事败,也有人当自己的替罪羊,发生了什么事也找不到自己的头上,她这一招用的可真好啊。
皇上听了宁妃的话,觉得在理,便命众人散了,六个月后再议。
崇德妃回到宫中,晚膳早已准备妥当,可她现在也无心思进食了。如今风寒未愈,又来了这么一档子的事,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连在一起,竟逼得自己喘不过来气,可是自己又能如何呢,只能安心养胎。便服下了安胎药,早早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