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赵晴颜已将计策思索妥当,还未曾进食就出了房间向太子的书房走去。韶幕潇更是一直派人盯着赵晴颜的房门,得知情况便尾随其后,生怕以赵晴颜那副性子惹出事端。
赵晴颜来到书房时,太子还在帮皇上整理奏折,窗户敞开着,她在窗外向里望去看见太子,脸上便露出了欣然的微笑。左手食指描着太子办公时的样子,是那样的神往,可右手却摸到了自己的小腹,是寒毒害死了她和太子的孩子,也把自己推向了深渊。她要报仇,为了自己,更为了自己的孩子,萧月媛必须受到她应得的惩罚。
韶幕潇在远处看到了这一幕,落下了眼泪,她伤心,伤心自己的好朋友变了,伤心那个以前天天围着自己说说笑笑天真无邪的赵晴颜再也回不来了。
赵晴颜进了太子书房,行礼道安。太子见是赵晴颜,忙停下了笔:“快起来。你刚刚小产,身体还很虚弱,怎么不好好休息?”太子边说边起身走过去,将她扶到旁边的椅子坐下。
赵晴颜便道:“嫔妾无事,谢太子殿下关心。”太子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问道:“你亲自来找我,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快说吧,好早点回去歇着,别累坏了身子。”
赵晴颜心中感激太子如此关照她,更加笃定道:“颜儿此次前来不为别的,只为寒毒一事。”太子听后,眉头紧蹙,赵晴颜又道:“太子,你不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么?先是潇儿在盐城中了寒毒,而后我竟在京城中了寒毒。这就说明,拥有寒毒之人,定与太子和潇儿认识,并且现居于太子府中。”
太子听后,也坦白道:“其实若不是因寒毒害得你小产而闹得沸沸扬扬,我是准备一直封锁消息,直至找到证据的。我想你心中应该已经有答案了。实不相瞒,当初早在盐城,萧月媛就找过潇儿,只是她们中间发生了什么我却不知,怕是萧家给了韶家什么压力,才让潇儿不敢多说一字。只怪我当时没能在她身边,好好保护她,才落得如此。”
赵晴颜听后,便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答案,说道:“所以为今之计就是让萧月媛供出寒毒之事,将她赶出太子府,不能再让她继续害人了!”太子黯然道:“可是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萧家更是不可能让萧月媛受到一点委屈。”赵晴颜便道:“所以我们要引蛇出洞。让萧月媛亲自告诉大家她就是害死我孩子的罪魁祸首!”
太子看到赵晴颜坚定的神情,便问道:“那你心中有何计策?”赵晴颜便走到太子身边,让太子附耳过来,将自己的计划小声的告诉了太子。
韶幕潇在窗外听着他们二人的谈话,虽然赵晴颜的计划是什么她不知道,但她已经感到了深深的不安。只怕就是从此时开始,她们二人之间就有了一道透明的墙,她们能看见对方,只是再也触碰不到了。多年的挚友,就这样再也寻不到了。
转日,韶幕潇正在房间里读书,赵晴颜进来找她。她的面色依旧如昨日那般惨白,但神情却坚定了许多。韶幕潇疑惑道:“颜儿,你怎么来了?”赵晴颜笑道:“听你的语气似乎是不欢迎我?”韶幕潇便道:“哪里的话,只是没想到你会来。”说罢就请了她坐下,让婉儿上了两盏庐山云雾茶,又屏退了旁人。
赵晴颜这才说道:“我的计划当然需要你这个好朋友来帮我才能完成啊。”韶幕潇听罢,也只是不置可否。她不是不想帮,而是不能帮。她的本心便是想在这后宫中安安稳稳的生活,不去另生事端,更不想因为这件事,牵连到朝堂,牵连到自己的家族。一个人的生死,和整个家族的荣辱存亡,她还是分得清那个比较重要的。
赵晴颜幽幽道:“那我也没有办法了,其实我的计划很简单,你我二人都不能生养,唯一能让萧月媛露出马脚的突破口便是辛顾琴,我便要在她的身上做些文章。只要你愿意帮我,萧月媛就再也不会出现在我们面前了,但如果你不帮我,她就会继续做她的太子妃,也是将来母仪天下的皇后,后面应该就不用我说了,你应该知道其结果如何。”
赵晴颜这句话便是将韶幕潇彻底从中立拉向了自己的阵营,因为她知道韶幕潇清楚萧家的情况,萧月媛的父亲是皇上亲封的缚远将军,是齐妃的哥哥,外戚权重,又拥兵百万,倘若萧月媛将来当上皇后的话,萧家的势力更会不断扩张,野心膨胀之下后果将不堪设想。
韶幕潇答应了。赵晴颜很满意微笑着,拿出了一个琉璃瓶,递与了韶幕潇,说道,“放心,这个不是毒药,这是我找太子,让他寻来的奇药,只要女人喝了这个,在脉象上看就跟怀孕了一模一样,我要你拿着个去给辛顾琴喝。”
韶幕潇一听是辛顾琴,心中有所顾虑道:“这么简单的事你自己去就好了,为什么你还要费那么多口舌让我去?”赵晴颜笑道:“辛顾琴这个人很不简单,我去说她当然不会喝,我又不像一些人那么阴险,所以只能让聪明的你去,而且我知道你应定有办法让辛顾琴喝下去的。”韶幕潇疑惑道:“你怎么就那么肯定?”赵晴颜回道:“没错,我非常肯定。”说罢,就冲着韶幕潇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走了出去。
韶幕潇死死的攥着那个瓶子,心里感到了隐隐的不安,刚才那么甜美的笑容背后,究竟隐藏了怎么样的内心?按理说受寒毒伤害最深的便是韶幕潇,可她并没有丝毫想去报复的心态,反倒是被仇恨冲昏头脑的赵晴颜,如此锋芒毕露不知收敛,不明白明哲保身的道理,难免不会成为众矢之的。倘若此事真的如她所愿,萧家在朝堂的势力根深蒂固,又岂会善罢甘休?
饭后,韶幕潇去找了辛顾琴,并把她身旁的丫鬟都支开了。辛顾琴疑惑的望向韶幕潇,自她嫁进太子府以来,便很少在公共场合露过面,一直在自己房中不问世事,如何今日突然找到了自己呢?
只听韶幕潇恭敬道:“我来,只是想找你帮一个忙。”辛顾琴轻笑道:“噢?你还有什么忙需要我帮你?”
韶幕潇默默垂眸,毅然道:“你也知道颜儿现在中了寒毒,我们需要找出放寒毒的人到底是谁,虽然我们心里都清楚,但苦于没有证据。如今只好来求你帮忙了。”辛顾琴秀眉一挑,毫不留情的说道:“这个忙或许我帮不上,请你离开。”
“但若是本王让韶幕潇来找你帮忙的呢!”听见这个声音二人都很吃惊,随之门被推开,泰康王走了进来。辛顾琴看见他,立刻起身,低着头,却再不敢看他。韶幕潇也起身,行礼道安:“太子侍妾的屋子恐怕泰康王进来不太适合,还是请泰康王到别处走走吧。”泰康王看看韶幕潇,狡猾的笑道:“那好,本王去后花园走走。”说罢就拂袖离开了。
韶幕潇见他走远,回身问道:“现在你愿意帮我了么?”辛顾琴的脸色俨然已经煞白,她慢慢平复下心情道:“我要怎么帮你?”韶幕潇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表示安抚,又道:“很简单,以后每天太子都会到你这里过夜。不过我知道,倘若你喜欢太子,想要争个名份,便不会如此默默无闻,更不会听从泰康王的话给太子的药里放红桕花,置他于死地。你为何会这样我不过问,但你放心太子不会碰你,大概过了一个月,你就把这瓶药喝下去,之后就见分晓了。”
辛顾琴听罢,惊异的看着面前这位女子,她虽然不知事情的真相,却也把自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想来自己被迫参加选秀纯属无奈之举,根本没想过要跟太子府的各位处好关系。只如今,这太子府中唯一看懂自己的,竟是这位与自己没说过几句话的韶幕潇。
韶幕潇把瓶子交到了辛顾琴的手上,但是她显然有些迟疑,韶幕潇道:“你放心,她不是寒毒,是一种能让女子的脉象看起来像是怀孕的奇药。”辛顾琴点点头答应了。韶幕潇又嘱咐道:“记住,这件事情决不能告诉萧月媛。”辛顾琴也应下了。
韶幕潇告别了辛顾琴,来到了后花园,泰康王真的在那里等她。只见他背对着自己,神情专注的低着头,把玩着一株芍药。
韶幕潇自他身后道:“我来了。”泰康王笑道:“你怎么知道本王说来后花园便是要等你?”韶幕潇便回道:“你想问我什么?”泰康王也反问道:“你究竟想让辛顾琴帮你什么?”
韶幕潇也不想隐瞒,虽然泰康王对太子不满,但他毕竟帮了自己。便回道:“这是颜儿的计划,需要辛顾琴帮忙,因为寒毒之事她想让萧月媛付出应有的代价。”泰康王又问道:“那你又为什么要帮颜儿?就因为她是你的好朋友?”韶幕潇苍白的笑了笑:“不,你就当是一个做妻子的对丈夫的那份心吧。”
泰康王听了这话才回过头来看着她,眼神专注的看着她,问道:“你就那么爱他么?”言语中竟是颇多无奈。
韶幕潇安然答了声是,泰康王听了,立刻又回过了身去,不再看她。韶幕潇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要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泰康王道:“你说。”就这样简单的两个字,再也听不出任何波澜。
韶幕潇便道:“琴儿究竟和你什么关系?我真的是猜不透。”泰康王回道:“既然猜不透就不要猜,以后你就会知道的。现在还不是时候。”韶幕潇听了,默默的低下头,看向已经恢复生机的芍药花圃,然后默默的离开了。
泰康王听见了韶幕潇离开时的脚步声,在他眼睛里打了千百回转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刚刚还舒展的双眉皱了起来,就连双手也紧紧的攥起了拳头,露出了隆起的青筋。
回到屋子的韶幕潇,弹起那悲伤的琴来,自己一个人孤独的欣赏这漫长而寒冷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