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那万乐扬如此果决做派,欧彧对他也是刮目相看,沉下心一思索事件前后,不得不佩服这微胖少年遇事的圆滑多变,心思缜密还不缺果断,端的是个不能小瞧的人物,今次结下梁子,以后若是遇到,需得加倍小心。
随他而来的一桌人在万乐扬扭头就走之后,也没了继续留下来的理由,纷纷灰溜溜地离去了。而其余围观众人也是各自散去,口中都是纷纷称奇,想不到这场风波最后竟是这般收尾。
李琳琦这时也是讷讷不能言,手中拳头紧握,显然这般结果也是不合心意,似乎还有诺大力气没有使出。大家拉着他回到桌位时,他才回过了神,一番苦笑,自嘲不已:”是我失算了,让那胖子如此轻易地逃了。”
陈婉儿经过这一番闹腾,也没了弹奏琵琶的兴致,专门拿了一壶酒来到了欧彧他们这一桌来致谢,如此姿态怡然的美女到来,自然而然就打破了酒桌上原本略显沉闷的气氛,不一会儿,欧彧这一桌就显得热闹起来。
大家一番交谈,自然拉近了距离,互相介绍了一番,才知道这陈婉儿却不是滁州人士,乃是来自紧邻滁州有着盛产美女之名的扬州之地。她却是身世凄惨,原本也是官宦家的小姐,自小生活优渥,却不想一朝风云突变,自家父亲锒铛入狱,诺大家产也被抄没,她一下成了无处可去的可伶人儿。好在自小痴迷琵琶,技艺不凡,投身乐坊,倒也能养活自己。如今几经辗转,倒也混出一些名声,为求磨练技艺,到处游历,途经江陵,在望江楼表演,才有了众人现下的聚首。
欧彧在旁默默吃菜,却发现桌上渐渐有些微妙的气氛,“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李琳琦明显对陈婉儿有着爱慕之意,陈婉儿对这位出身不凡,举止儒雅的恩人公子也有好感,两人自是一番曲遇知音、相见恨晚的样子。丁逸在旁本也是陪着有说有笑,渐渐发觉过来,不由有些吃味。李焕光此时酒意消去,依然一副忠厚稳重的样子,除了偶尔的附和,大多时候,眼光都不自觉地瞥向丁逸学姐。
席间,望江楼的一名主事终于姗姗来迟,笑容满面,一直在赔不是,还主动减免了欧彧一桌的酒席费用以表歉意。
楼上这一桌酒席渐渐到了后面,宛然成了李琳琦和陈婉儿两人的主场,其他人都成了陪称。酉时将过,一桌宴席慢慢吃到了尾声,趁着李琳琦和陈婉儿的聊天间隙,欧彧悄悄离席来到了窗外围栏,吹着江边袭来的夜风,想要醒醒酒。
此时凭栏远眺,宽阔的江面在皎洁月光和江边祭祀的照耀下依然清晰可见,江水稳稳地流淌着,偶尔泛起较大的波浪,反衬着月光显得晶莹剔透。视线沿着江面回到江边,可以看见,祭台旁边依然人山人海,为数众多的各式花灯还在闪耀着光辉,大家仿佛过节一般高兴热闹。
欧彧饶有兴致地看着这百姓同乐的祭祀典礼,这般大的场面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感觉底下聚集的人比自己家乡双河村的人整个加起来还多。
看了一会,突然,欧彧发现,底下的人群呼啦啦地都向着江边涌去,本就喧闹的人群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惊得望江楼内还在吃食的客人纷纷涌到围栏边看个究竟。
“龙神,龙神显迹了!”江边成千上万的人都在奔走呼喊,那声音,即使十里之外也可以清晰听到,此时欧彧身边已经围满了出来看热闹的人群,大家齐齐望向底下人群奔向的方向,只见大江之上,一轮明月照耀之下,水中似乎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白色身影在浪花中翻腾。
“是龙神,真的是龙神大人啊!”身边许多人看到这一场景都止不住地欢呼,甚至不少人都情不自禁地流下热泪。很多人立马转身就要下楼,想要去那江边就近一睹那龙神真颜,栏杆处一下就空出不少位置。
欧彧并没有跟风离去,眼中神光熠熠生辉,视线一时也不愿离开江中那翻腾的白色身影,看得久了,终于看得真切了些,那条白色身影似乎在水中与一条黑色地蛇形生物在搏斗,战况似乎十分激烈,江面上的波浪逐渐变得巨大,偶尔随着浪花翻滚隐约还能看见血色,欧彧的心中不由升起一份担忧。
岸边地人群也渐渐发现了不对,本来喧哗地人群慢慢平息了下来,大家都开始屏着呼吸,拼命望江中张望,祈祷龙神能够平安。
一番静谧紧张的氛围中,欧彧还不由出神回忆起曾经在一本叫做《尔雅翼》的古书中看到过关于龙的记载描述:“龙者鳞虫之长。王符言其形有九似∶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是也。”
正在出神遐想着,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吟响彻天地,一条长数十丈的白色龙形生物从江心一窜而出,迎着月光可以看见那生物全身银白,虎须鬣尾,身长若蛇,有鳞若鱼,有爪似龙鹰,与那传说中的真龙形象相差无几,只是头上无角,应该是龙属中的螭无疑。
江边楼上的众人一看到白螭飞天降世,无论贵贱,纷纷跪下虔诚祈祷不已。
欧彧一时看得呆了,心中莫名的兴奋贯穿全身,竟然有些颤抖不能自已,勉强凝神仔细望去,却发现白螭此时的境地明显不太好,不仅表面的鳞甲时有破碎,浑身上下更是伤痕遍及,鲜血直流,然而此时它却不敢有丝毫懈怠模样,浮在空中,在夜空中就像两颗明星的眼睛一刻也不敢停歇地望着江面,如临大敌,战战兢兢。
白螭地周围不断有冰晶凝结而出,而且凝结地愈来愈快,不一会儿,整个江面之上就布满了成千上万,密密麻麻地冰晶利刃,即使如此严阵以待,白螭似乎犹不放心,盘起身体,口中汇聚力量,就在身前凝出一个硕大地冰球,那冰球从最开始地几十丈大小出乎意料地慢慢缩小凝结,十丈,三丈,一丈,闪耀着的白色光芒则是越来越刺眼。
在那黑夜中宛若白色太阳的冰球光芒照耀之下,欧彧发现,整个江面不知何时被染成了一片墨色,江水也流动地异常缓慢艰涩,面前流经地一川清澈江水变得就像一锅黏稠的墨水,幽幽莫测,让人一望之下就有一股冷意上窜,平添阴深之感。
整个天地之间突然变得极静,仿佛就算有人此时大喊大叫,在那凝重的氛围压迫之下也传不出一丝声音。
时间似乎变得缓慢,白螭凝结冰球的过程也似乎变得近在眼前,异常清晰,历历在目。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从出生到现在,乃至遥远的未来,欧彧,此生再难忘怀!
就在白螭面前的冰球凝集就要缩成一道光点,刚刚还平静凝重的江面就如同火山爆发一样,一瞬间,黑色的江水就分解成亿万万不足尺余的墨色水珠冲天而起,水珠即便去势极快,灵巧异常,却依然给人一种沉重的感觉,仿佛在每一颗之上都凝结无穷的伟力。
空中早已布置好的千千万万的冰晶也是一触即发,“咻、咻、咻······”,无数的冰晶陆续从天直降而下,带着流星一般有去无回的气势,与那数之不尽的黑色水珠纷纷相撞,刹那之间,无数冰晶撞得破碎,散作漫天光芒,亦有无数黑色水珠被冻结成冰,从半空中陨落,还未落下,又被后续接连而来的水珠撞得粉碎,无尽黑色粉末挥挥洒洒。
那澎湃的场景,那无穷的伟力,仿佛天地碰撞一样的惨烈,遮天蔽地的光芒粉末,一切的一切就在围观者的眼前呈现,仿佛有着无尽的魔力让人门心血沸腾,深陷其中不顾安危。
无尽冰晶和黑色水珠碰撞的余波第一时间就向四周扩散,带着浩大的伟力迅疾如雷电,就要吞噬江边的跪拜的居民,摧毁那层层重重的建筑,然而,就在那余波冲向江堤的瞬间,一道金色的光罩悄然升起,似乎有着无上破坏力的余波就这么被阻挡下来,除了光罩之上不时泛起的金色涟漪,再不见一丝异动。
让一旁万千凡人心中旌旗摇曳的神迹一般的场景并没有引起白螭眼神丝毫的变化,它依旧紧紧地盯着下方,仿佛能够透过那碰撞之处的重重雾霭看到那深处隐藏的身影。
果不其然,在那漫天飞舞的光芒粉末中,一道身影极速窜出,宛若黑色闪电,直奔白螭而去,浑身上下仿佛灼烧着黑色的烈焰。一直警惕的白螭立时做出反应,口中汇聚差不多的白色冰球,一闪即逝,瞬间贯穿了那道极速穿行的黑色身影。
正当白螭以为一击即中,因为发出这招几乎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心神稍稍懈怠之时,一道如鬼似魅的黑色身影在空中显形,却是不知何时潜行到了白螭身后的敌人,长长的身体缩作一堆黑球,直直挥出,绷得如同一只无坚不摧的长枪,间不容发地抽在了白螭喉下逆鳞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