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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登望江楼

在去望江楼的路上,因为马夫王二的对江陵城各式风土人情如数家珍、津津乐道,欧彧渐渐对江陵城也有了一些更加深刻的印象。

江陵城地处皖江、秋浦河、淮扬河三川汇聚之地,三面建城,一面临江,建城至今三千年,是徽府治下滁州的州府。先民曾经以采集三川之水结合当地特产”杏花米“酿制出独特美酒而闻名徽府,其酒质地清冽,入口绵柔,却后劲汹涌,”醉三川“之名由此而来。望江楼的”落花宴“却是最近十年才逐渐盛名在外,乃是主厨匠心独具地特意采集初春飘落的樱花、桃花、梨花等等数十味花草配合各式主料精心调制而出一桌独特宴席,令人吃过宴席之后口中仿佛百花齐放,唇齿留香的独特风味而声名鹊起。

望江楼临江而建于百年前,楼有二十七层,高三十丈,可谓滁州地界内八百里皖江边的酒楼第一高,欧彧一行人是从江陵城的东侧右门而进,望江楼恰好在城中的东北角,是以马车进城右拐行了不过一刻钟,望江楼已遥遥在望。从马车中望去,只见一座装饰精致,美轮美奂的楼阁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周围本来不低的各式建筑也只能因为望江楼的巍然华美沦为了陪衬。

马车停在了楼前的一处旷阔的广场,清一水的花纹大理石削面砌成,怎一个奢侈了得,周围停靠的马车,不少都是装饰华丽,出来的人都身穿绫罗,一看就是非富即贵。欧彧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随身带着看起来鼓鼓的荷包,心中不由有些担心,荷包里面有着二十两纹银,这些本是父母在自己离家的时候怕自己受苦硬生生塞给自己的,要知道这可是二老几年幸幸苦苦才余下来的积蓄,欧彧本以为这是一笔了不得的钱财,然而在见了望江楼这般的排场后他深刻怀疑二十两够不够这里的一桌花销。

在欧彧还在恍惚担忧着自己荷包不足的时候,琳琦学长已经用二两银子打发走了王二,环顾一周看见欧彧还在望着这份气派场面出神不由哈哈一笑:”欧彧贤弟,怎么样,为兄说的不错吧,江陵可是个好地方,走,去望江楼,为兄今日带你开开眼界。“

”学长,我虽有心,奈何钱包不鼓,身上只有二十两,恐怕不够花销的。“欧彧经琳琦学长这么一提醒也回过神来,心中担忧,只得如实道来。

一旁的焕光学长一直紧绷的脸色也因为这句话稍稍放松了一些。

琳琦学长一听,却佯装生气:”欧贤弟,你这是看不起兄长我吗,早就说了今日我做东,请大家玩个尽兴,你又何须担心这些铜臭之物,平白扰了兴致,一应花销自有为兄担待,无须担忧。“

”可是兄长,这望江楼依小弟现在看来恐怕花销不小,怎能让兄长白白花了这么多银钱,我们不如换个地方可好。“欧彧满脸真诚道。

一旁焕光学长也是一副赞同的样子,琳琦学长听到欧彧情急之下终于喊自己一声”兄长“,再无芥蒂,只有满心欢喜,语气更加坚定:”贤弟好意兄长心领了,不过区区花销兄长还是承受的起的,贤弟无须担心,今日就当兄长我为你进阶儒士摆一桌的庆功席可好,你若还认我这个便宜兄长就不要推辞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欧彧虽然有些心痛银钱,也只得答应了下来:”兄长今日美意,欧彧谨记于心,不敢忘怀。“

”哈哈,哪里哪里,贤弟何须如此,一顿宴席,若是得了贤弟这般大才的心意,为兄可真是赚大发了。“琳琦学长哈哈一笑,打消稍显尴尬的气氛,潇洒说道。

这时一直默默在旁的丁逸学姐也适时插了一句话打趣道:”欧彧,你可不要担心,李琳琦家中可是夷陵大户,不但良田万顷,还世代耕读传家,他又是族中长房嫡子,今日我们就权当宰大户了。“说完还向琳琦学长吐了吐舌头,那模样,少女姿态显露无疑,真得是一个秀美绝伦,琳琦学长见她如此竟然难得脸红了红,一旁焕光学长的本来放松的脸色亦微不可查地黯淡了一些。

欧彧还是第一次见到丁逸学姐这般活泼的样子,与初次见面的柔美大不相同,暗道好玩。众人经过这么一番打岔,也都放下了纠结,琳琦学长打头,一行人就这么向那大门走去。

进了门中,欧彧又被里面精巧绝伦的构造,富丽堂皇的装饰深深震撼了一下,一行人还没走几步,一个身穿锦衣、装扮干练的小二就伶俐地迎了上来,不慌不忙地鞠了一躬,言语虽然恭敬,却也少了许多其它客栈小二惯有的谄媚意思,”贵客临门,不知欲到何处用餐,本店一至九层是为大堂,十至十八层留有包厢。“

琳琦学长却不回答,只从身上掏出了一张令牌,向小二亮了亮,欧彧在旁凝神望去只见那牌子通体为银子雕刻而成,花式繁琐,煞是好看,中间刻着贵宾两字,字体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小二见了这个牌子后立马又鞠了一躬,语意也现出一丝谄媚:”真的是贵人降临啊,小的张硕,贵人门请跟我来,二十三层玄香阁尚有位置。“

小二说完就略微弯腰走在前面,欧彧一行人自是跟在后面,李琳琦看到欧彧疑惑不解的目光,自是笑着给他细细解释道:”贤弟,这是望江楼的贵宾牌,望江楼最上面九层只有贵宾才能上去的,贵宾等级有天地玄黄四阶之分,分别发有玉、金、银、铜四类令牌。像我这样的银牌玄级贵宾可以到二十二到二十四层用餐,铜牌黄级则只能在这三层下面三层用餐,金牌地级贵宾则在这之上两层用餐,至于最顶层的二十七层楼上楼只有玉牌天级才有幸登顶一赏风光。“

这时众人正好走到一处关着门的墙壁处停了下来,李琳琦顺势指着那扇闭着的门对接着对欧彧说道:”这扇门后面就是可以直达十九层的‘箱梯’,是由安装在望江楼旁的水车带动的,十分新颖实用。“

李琳琦说着的时候,小二张硕已经打开了门,欧彧注意到这门却不是推拉而是向一旁墙壁中陷去,而且里面还有一扇内门却是可以折叠推向一旁的。众人依言走了进去,小二手脚麻利关上了内外门,拉了拉箱内的铃铛,不过须臾,那”箱梯“就自动向上移去。

不过一会,众人就到了十九层,打开门出去之后,视野豁然开朗。只见视线所及,这十九楼分为左右两个大厅,零零散散摆着不多的桌椅,互相之间还有绘有各式精美画作的屏风,”箱梯“正前方是通往上层的楼梯,整个大厅和一楼大厅金碧辉煌、美轮美奂的装饰迥乎不同,显得古色古香、气韵十足,放眼望去,四周的窗门都已打开,左侧可以眺望江陵城中繁华景色,右侧涛涛江水尽收眼底。

众人随后爬楼来到了二十三层的玄香阁,格局和十九层大同小异,只是细节处的布置更胜一筹,无论桌椅所用材料,还是格局摆放所用的屏风画作,经过琳琦学长的如数家珍般的介绍下,欧彧才知道表面相似,实际上比十九层不知贵重了多少。大家挑了一个临江靠窗的位置坐下,诺大的右厅加上欧彧一行人不过寥寥三桌,欧彧心下暗暗赞叹,不显山不露水,但这低调之下的奢华之处,不愧是只有贵宾才能来的楼阁。

等到众人一一坐毕,一直随行伺候的小二王硕才掏出了四份菜单逐一恭敬地递给了在座四人。琳琦学长看也不看,直接说道先上一桌‘落花宴’和两壶‘醉三川,’欧彧则是饶有兴致地接过来一看。只见菜单表面使用的玄色硬纸触感柔和不失坚韧,色泽内敛,表面还镶有银制细密花饰,往来反复,甚是好看。掀开一看,内里不过寥寥五页纸质更加柔和白皙的不知名纸张,两页写有各式特色菜,一页则是关于汤的,第四页写的有各式美酒佳酿,最后一页则是写有各种专门的特制宴席,所用字体因为所写内容不同各有不同,但都相对端正不失写意韵味,便是这书写菜单的字也是不输大家,令人赏心悦目。

欧彧在菜单中找到了琳琦学长要点的”落花宴“和”醉三川“,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席”落花宴“,竟值一百金,两壶”醉三川“,也要三百两。

偷偷看了看在桌上依然谈笑风生的琳琦学长,仿佛刚刚点的只是寻常宴席酒水,一点也不在意,欧彧不由心生羡慕,暗中更是提醒自己,这份人情不可不还。

此时已是下午申时过半,外面的光线渐趋柔和,欧彧偶尔向外眺望,外面宽阔流淌的大江之上渐生水雾,显得朦朦胧胧,玄秘莫测,楼内隔壁两桌显然也是刚来不久,陆陆续续可以看到小二渐次向内送菜,慢慢才响起了觥筹交错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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