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夕阳已下山。
白氏村子东南林中,南山氏黑甲军营寨。
“待我夺得族长之位,我一定要将南山央那混蛋给剁成肉酱喂狗!不!我要将他炖熟了给他的儿子们吃!”
面色赤红,酒气熏天的南山权,在最大的帐篷中,不断咆哮着。
雪甲军撤退,而他的黑甲军,不得不顶着白氏呼啸的重弩巨箭硬拼,在这其中还有那准头和力道都极为吓人的木杆巨箭,每一箭飞来,南山权的一个得力干将便应声倒下。黑甲军发起多次冲锋想要冲进白氏村子,却都没能成功,反倒是损失了三十多位青壮。
斗篷男子垂手站在一旁,战战兢兢,不敢言语。
南山权又开启一坛酒水,仰头就是一通猛灌。
“好你个南山央!老子还以为你是来抢功的!没想到你打的如此好主意!好!好啊!”
“啪!”
愤怒的南山权直接将怀中酒坛摔在了地上。
南山氏,最强战力把持在族长南山大海手中。他将一百雪甲军送与二公子南山央,将一百黑甲军送与了三公子南山权。两百兵丁俱是青壮,战力剽悍。这雪甲军与黑甲军,也是南山央与南山权争夺族长之位最大的依仗。
今日雪甲军损失不足十人,而黑甲军损失三十多个。此消彼长间,南山权的实力已经是被削弱了很多。
“多奴!你和我说,我南山权身边为什么就没有谋士胜过南山央呢?恩?”南山权醉眼朦胧,斜靠在虎皮霸王椅上,盯着站在堂下的斗篷男子。
“是小的愚笨!小的该死!”斗篷男子一个踉跄倒地,声泪俱下:“小的愚笨,罪该万死!公子可要多多保重身体,醉酒伤身。”
南山权又抱起一坛老酒,欲开封而未下手,停顿半响,自言自语道:“老子自以为你是来和我抢功劳,我将计就计让你先打白氏去送死,结果,你一看不好转身就跑,临走还不忘提醒我十日之内必须结束对白氏的战事。唉!多奴啊,站起来吧,不怪你。”
斗篷男子跪在地上,本就消瘦的身躯弯成了虾米,一动不动。
南山权瞥了一眼跪在脚下的多奴,也没强求,继续道:“我还是小看南山央了。他的本意可不是为了与我争功,绝对不是。”
“报!”
南山权自言自语间,黑脸壮汉快不走了进来,躬身干净利落说道:“公子,南山央的雪甲军驻扎在了白氏东北方向五十里外的林中。”
南山权摆摆手。黑脸壮汉静悄悄退了出去,只不过,当他看斗篷男子时,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今日我黑甲军损失惨重,那白氏也好不到哪里去……”南山权手中把玩着酒坛,忽的,他对脚下的多奴问道:“多奴,站起来,回答我一个问题。”
斗篷男子匍匐在地,颤声说:“公子,您问吧,小的趴在地上,挺好。”
“你说……南山央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斗篷男子全身如筛糠一般,许久没有回应。
“但说无妨,我不怪你。”南山权倒是挺平和,仍旧把玩着手中酒坛,不急不躁。
“南山央……他想……要了公子的性命。”斗篷男子说完这句,一下完全瘫软地趴在了地上,再没了声息。
“哈哈!”
南山权站起身,仰天大笑。
许久,他才悠悠说道:“起来吧多奴,既然知晓南山央要害我性命,那就不要趴在这里了。蒙山,进来!”
黑脸壮汉迈步进来。
“调集十位耳目,每人一匹剑狼,给我死死盯住雪甲军,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向我汇报!”南山权双眼如电,目光炯炯:“既然喜欢玩螳螂捕蝉的游戏,那我就陪你玩到底!想捡我的便宜,我要你的命!”
“是!”
……
白氏东北五十里外,葱郁林木间。
“公子,那黑甲军损失惨重,这会儿南山权估计是要疯了!”贼头贼脑的小个子中年男子,坐在南山央的身旁,赞叹道:“公子真是神人!一个计谋便让南山权伤筋动骨,小的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玉树临风的南山央嘴角微翘,并不言语。
兄弟两人为了族长之位,早已反目成仇。南山权身为老小,以常理来看,族长之位只会轮到二公子南山央而不会轮到他,也因此,南山权一直都在努力的表现自己。此番前来征讨白氏,南山权甚至都动用了自己母亲的力量,吹了好一阵枕头风,这才使南山大海将机会送给了三公子南山权。
二公子南山央此番来,族长南山大海并未说过十日之内必须结束白氏战事的命令。南山央故意假传情报让南山权“心甘情愿”的上去送死,说到底,还是老辣的二公子南山央抓住了南山权急功近利的迫切心理。
“公子,咱们下一步怎么做?”猥琐男子低眉顺目地问道。
南山央摩挲着手中的精致钢刃,淡笑道:“白氏现在已是元气大伤,既然我那好弟弟乐意为我充当马前卒,那我这当哥哥的,也不能不收这份人情……”
……
夜幕降临,繁星满天。
星空下的白氏,却是呻吟一片。
“灵儿,歇会儿吧。”姬天吟看着忙进忙出的白灵儿,心疼道:“你都忙了半天了,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
白灵儿端着一盆泛红的水,柔声道:“小天,你快歇会儿吧,你的胳膊还在颤抖。南山氏指不定什么时候还会打上来,到时候还得指望你们呢。”
白日姬天吟挽弓如满月,射出不下百支箭,就算金元澎湃也实在是扛不住如此高强度的大体力消耗,壮若孩童大腿粗细的胳膊时不时地颤抖几下。
“叔!咱们伤亡很严重啊。”瘸腿的白飞扬,随着白斩来到了伤员聚集的广场中,“死了十几认,伤了足有上百人!”
白斩皱着眉头从每一位伤痕累累的白氏族人身旁走过,心中百感交集:南山氏那波黑甲兵丁,不要命一般,发了疯地顶着重弩的炮轰就往村里突袭,几次险些破村,多亏了这些孩子们,可是,白氏伤了元气,那南山氏的白甲兵丁却几乎无损,一旦他们再度来袭,还有什么力量能够去阻挡兵强马壮的南山氏?还要让这些披挂血彩的孩子们再上阵吗?
“幸好今年我们采购了足够的铁器,重弩的巨箭供应不成问题,现在的关键是咱们能够利用的人手太少,一旦南山氏从多个方向对咱们发动突袭,恐怕咱们就真的守不住了。”白飞扬面带忧色。
“这还有什么办法啊……”白斩仰头望天,冥思苦想却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南山氏为何不谈金石录的事情,要执意来灭我白氏?”
“爷爷,我有个想法。”
看着白老爷子落寞、疲惫的样子,姬天吟心思急动。
白斩回过神来,干涩的双目带着些许好奇。
“让我今晚去突袭南山氏!”姬天吟斩钉截铁道。
“那不行!”不料,白斩还未言语,白飞扬率先拒绝道:“白日你消耗太大,这会儿哪里还有精力去突袭南山氏?”
白斩沉吟片刻,事到如今,所有常规的办法都很难击退南山氏,唯有奇兵,或许能有奇效。
“小天,你的想法是……”白斩沉吟着,并未将乌青泽的事情说破。
姬天吟会意地一点头,赞同道:“对!”
“对啥对!你们爷俩卖什么官司呢?”白飞扬阻止道:“小天,叔知道你实力不错,力大无穷又是练气士,还是个三叶期的练气士。但好虎架不住狼多。南山氏今日死伤四十,还有上百青壮战力犹在,你孤身一人,身犯险境,杀几个人姑且不论,你觉得你还有能力再逃出来吗?”
白斩琢磨再三,忽的对着广场众人呼喊道:“众位,我一直有一事隐瞒大家。当初小天来咱们白氏,携带了一条黑狗,大家应该都有印象吧。那黑狗并非凡种,而是拥有着通天实力的神物!”说到这儿,老爷子转身对姬天吟说道:“孩子,事到如今,这件事就不要再隐瞒下去了,让你的伙伴露出真实面貌来吧。”
姬天吟瞧了一眼身旁的大哥乌青泽,后者会意,转瞬间,黑雾弥漫开来,不多时,待得黑雾散尽,丈余乌空,威猛立于天地间!
“哇!”
“哎呀我的天!”
“难怪那天这家伙一声嚎叫吓得那些红毛怪物不敢靠近,原来这家伙还是个深藏不漏的狠主儿啊!”
白氏一片哗然,一片赞叹。
“诸位!”白斩望着脸上逐渐泛起希望光芒的族人们,欣慰说道:“今日我白氏遭遇百年未遇之劲敌,以我白氏之力,恐怕已是凶多吉少。不过,我们有神物相助!我相信,当南山氏那帮小杂种看到超凡神物的那一刻,断然会绝了亡我白氏之心!等会儿小天将与神物前去突袭南山氏,而我们,要牢牢守住自己的家园,不到最后一刻,就绝不能放弃!”
“我们一定会坚持到最后一刻!”
不少身心俱疲的白氏人,再度燃起了希望,焕发出生命的活力!
……
妖月高悬,夜已深。
白氏村西南角,一行人在夜色的阴影中,停下了脚步。
“回去吧,我从这里悄悄摸过去。”姬天吟身背破天烈弓,手握精铁柴刀,胯下是化为真身的乌青泽。
“小天,你一定要注意安全,能杀就杀,不能杀就回来。”白灵儿美眸含泪,依依不舍:“别逞强,你多勇猛,我看不到,一点意义也没有,实在打不过就赶紧回来,千万别逞强。”
“哈哈!”姬天吟大笑道:“我们家灵儿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啦?还要哭鼻子了,羞羞啊!嘿嘿,放心吧,大……带我去,就这速度,我要真想跑,谁追的上我啊?”
“大哥”二字含糊而过,唯有白灵儿与姬天吟懂得。
“小天,灵儿说得对,一看情况不对就立马回来,我们在家等你。”白飞扬搂着女儿的肩膀,郑重地嘱咐着姬天吟。
“恩,叔,我知晓,你们放心吧,我走了。”
说完简单的话语,身着青黑短襟的姬天吟与漆黑如墨的乌青泽,急速消失在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