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的客人们纷纷对染剑华侧目。
染剑华意识到自己破坏了这里原本的美妙气氛,顿时也觉得窘迫不堪,一向厚脸皮的他罕见的有些脸红。
他下意识地便低下头。
客人们好像对此也并不以为意,又恢复如常了。
所幸待客的小厮也很有礼貌,走过来之后也并没有与染剑华计较什么,只是对众人行个礼,然后弯腰拿出纸笔。
“楼小姐和冬小姐是否照旧?还有几位少侠瞧着面生,怕是初次到来,按照规矩,临走之前可以各自自选一壶酒带走。”
初零李信染剑华枭千叹皆茫然,他们都没来过,也不知道要什么酒才好。
于是重任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看样子应该本就常常来此喝酒的楼梦身上。
其他人还好,只是染剑华脸上更挂不住了,没想到喝个酒还要有求于人,而且是女的。
其实他很想说,上最好的酒就是了,但是破天荒的他忽然就不想在众人面前摆出没见识的模样来,尤其是不愿让那个冬梦看到。
所以只得沉默着。
毕竟还是少年。
所有的貌似混不吝和宛若粗线条,都要经过一段不短时间的积淀,才能炉火纯青。
而这期间,所有的羞涩和稚嫩都会被消磨殆尽。
楼梦看到四人的目光,便对那干净利落眉目端正的小厮笑道:“对,我们照旧,一壶绿蚁甜酒,一壶霞烧,下酒菜你们随意搭配着弄一些就好。”
然后楼梦刚要接着询问初零等四人的饮酒口味,却被冬梦抢先一步。
“给他们四个开一坛子你家味道最纯的倒九州!”
小厮看了看四个不大的少年,稍微犹豫地看了一眼楼梦。
冬梦也知道自家大小姐才是真正的决策者,但又不想放弃自己的小心思,便正义凛然对楼梦说:“男人嘛!就该喝男人的酒!对不对?”
说着她还环顾了一下四位少年,尤其是在染剑华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染剑华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在冬梦看他的时候不躲不闪,四目针锋相对,透过冬梦狡黠的眼神,染剑华觉得这名为倒九州的酒恐怕要把初零他们三个全部放倒在这儿了,至于自己——呵呵,这小娘们儿恐怕还不知道大爷的酒量!
作为已经开始跋涉天下的旅人,染剑华喝过的酒真的太多,是名副其实的酒鬼海量,几乎每到一个地方,就必定找到最好的铺子尝最烈的酒。
“对!就来这个倒九州吧!”染剑华一锤定音。
另外三人也对冬梦的话深以为然,便没有不同的声音。
楼梦见他们已然接受了倒九州,扯了扯嘴角,只得说一句:“喝不下可以带回去,不一定非要一次喝完。”
看样子已经定局了,那小厮便按吩咐离去。
染剑华把那只冰裂杯子放在桌子上,一脸豪气,“今天好好喝一回!”
冬梦好像已经看到了一会儿他烂醉如泥的蠢样儿,不由得露出一丝奸笑。
——
虽然以前的枭千叹过着锦衣玉食的富贵生活,但他还真的从来都没有喝过酒,所以当第一口倒九州入喉下肚之后,他就被辣出了眼泪,而且五脏六腑都好像被烧着了一般难受,整张脸都扭曲了。
卧槽了……好难受!这酒是不是有毒?这个该死的臭娘们!——这是枭千叹的心声,可惜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愤愤不已地看了两眼冬梦,而冬梦的眼睛却全在染剑华身上。
初零也一样难受,喝下第一口酒之后,他就开始觉得这世上有一件东西是他搞不定的,那就是酒,本来以为喝酒这样具有江湖豪情的事情是多么的爽,没想到如此痛苦——怪不得师傅不喝酒,原来还有酒很难喝的原因。
李信比他们好点儿,竭力控制之下脸色还正常,但还是忍不住咳嗽起来。
楼梦瞪了冬梦一眼,同时也没有对三人说些关心之类的话——人都是有尊严的,而她刚才既然已经提醒过了,便没必要再多说什么。
不管怎么说,这一时兴起的饮酒,让初零李信枭千叹三人着实吃了苦头,并且三人不约而同的开始苦着脸吃菜,彼此相视,皆是“真他妈的难喝”的眼色。
而还没吃得几口菜,三人就开始晕乎起来——这倒九州的劲道居然如此之大,仅仅一口便要醉人,怪不得敢叫倒九州。
至于染剑华,他与其他三人的狼狈不堪截然不同,可谓是如同在自家地盘安步当车一般自在享受的模样,那一杯子的倒九州被他三口两口就喝见了底,喝完他还意犹未尽的砸吧砸吧嘴。
好像刚刚喝出点儿味儿来,但还远远不够尽兴。
冬梦瞠目结舌。
“真是好酒。”染剑华又倒上一杯,同时看了看冬梦,“比那土酿的穿肠阳炎还要烈!”土酿穿肠阳炎,是重岳下层人士之中最流行的酒,也是染剑华来到重岳之后喝的最多的酒。
冬梦从震惊中回过神,小口小口的喝着自己的霞烧,然后嘀嘀咕咕:“没想到还真是个酒鬼。”
离他们这一桌不远处,有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一边自斟自饮,一边向这一众少年少女看过来,看着其中几个少年不甚熟练的喝着烈酒,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如果见云还在,应该和他们差不多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