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少将军这话的意思,是有所准备了?”我盯着他的眼睛像看出些什么,却什么都没有看出。他的眼睛太清澈,似一盘清水般,透彻明亮。越是这样的人,掩藏得就越深刻。
“郡主刚入朝中,又不为官,想必官场中的许多东西郡主都不会明白。以后要学的,要做的,要帮忙的,郡主知会一声,在下一定全力以赴。”他摆摆手,便要起身。“郡主可放心,今日之事,太后定不会知晓。”说完,便拂身而去。“今天谢谢郡主的茶了。”
“不谢。”我看着那一袭白袍转身便下了楼,心中不免放松了许多。这是与他的第一次谈话,却能听出来他绝对不是单单一个行军打仗,护卫皇宫的人物。但真正令我疑惑不解的是:这样的一个人,说话不会如此鲁莽,也不会在常人面前显示出自己的实力。为何他刚刚与我说话的时候,不只提到了许多年前的旧事,口气中还透露出自己的势力和对我的态度?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不会只因我拒婚那么简单了。
七日后。
案子已过了七日,却一直不见刑部有什么动静,甚至连江湖上也没有一点消息。我每天都来这醉花楼喝茶,却再也没见过尹建一的出现。但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在这里等着会见到他。我向着窗外望了望,想着他今天应该是不会来了,便放下手中的茶蛊,付了钱,出了醉花楼。
因我是一个人出来的,不曾带侍女,这条路走起来便自由很多。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但已很少有人议论初一时发生的事。大家的脸上都挂着笑,依旧沉浸在过年的喜悦中。谁都不记得,几天前,就在这天子脚下,发生了一桩命案。
来的快,去得也快。
我走的不紧不慢,此时虽已快到傍晚,天色却没有平时黑的那样早。若不是天边那些火红色的云彩,我还真要以为时候还早。
走了不过一刻钟就到了王府,本以为府中正在进行晚膳,还想着迟了晚膳便又要被大哥责罚了,却发现府中出奇的静。
“佩淑,父亲和哥哥们呢?”我解下身上的披风,递给佩淑。
“王爷和世子正在房中议事,二少爷进宫了。”佩淑结果我手中的披风,答道。“应该是发生什么大事了,王爷和世子的脸色都不太好。就连二少爷进宫的时候都是黑着脸去的。我来这王府五六年了,还从没见过这样的架势。”
“大事?”我虽疑问,心里却明白,这时候发生的大事,无非就是和几日前的杀人案有关。等了朝廷那么多天,却在这时候才发生反应。
“是啊。看样子今晚是用不成晚膳了,郡主要是饿了,奴婢就去给您拿些吃的。”佩淑说道
“不用了,我不饿。你若饿了就自己去吃些。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你出去吧。”
“是。”
听着佩淑德脚步声远了以后,我才敢躺在床上,开始思量近几日发生的事。从一开始手上的血液,到今日佩淑所说的大事,冥冥之中,我总觉得这件事似乎与安阳王府有着很大的关系。
“郡主呢?”门外传来了一个雄厚的男性声音。是大哥。
我匆匆下床,打开了房门。“大哥,我在这儿,怎么了?”我问道。大哥见我在房中,就匆匆的走了进来,关上了房门。
“清音,你可知初一时发生的那桩血案?”大哥略有些着急,看得出,他自让自己冷静。
“听说了。不就是城边的林子中有一具尸体吗?”我说道。
“对,就是那件事。你曾是江湖中人,一定知道琳琅山庄。那具尸体就是琳琅山庄的杀手。”大哥说,“之前几日,朝中一直以为是江湖中的事就一直没管,可今日上朝时才发现,左中部侍郎缺席了。当时,朝中有几个官员说他去了江州拜访他的叔父,今天下午却在他家里发现了他的尸体。死了已有七八日,一剑致命。”
“既是一剑致命,那凶手就应该是那个林子中的杀手。为何还不结案?”我问道。
大哥似是没意识到我在套他的话,便说道:“若是在江湖中,这还好说。但这是在朝堂之中。左中部侍郎一向与父亲在朝中不合,若是有心人稍加猜测,便会认为是父亲派江湖杀手杀了他,再用自己的人填补他的位置,好为谋反做准备。”
“那大哥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我还能帮上什么忙吗?”我就知道,这件事一定会与安阳王府扯上关联。
“我只是希望你以后不管听说了什么,看见了什么,都要相信,哥哥们和父王是绝对不会做败坏朝廷之事。若是没什么事,近来也不要出门了,免得招人闲话,有辱你安阳王府郡主的清誉就不好了。”大哥说完,就匆匆出门了。
我没想到小小的一件事竟能将父王扯到朝廷的党政之中。但看现在的样子,着实是我们安阳王府理亏一些。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之名,但我却时刻记得师父曾说过,朝中人心险恶的事。很多时候,朝中的罪案,只需要一张嘴和一些无人去查看的证据而已。可这些东西,却足以让一个名门望族被灭门。
大哥叶炤的性格温和,说话做事从不失文雅,今日的事虽听起来简单,似乎只是大家的一时误会,却让大哥失了分寸。想必父亲那边,也是焦虑的
朝堂之上,一招棋走错,全盘皆输。
皇上的七个兄弟中,父亲是排在第四位的。当年的事情虽然已过去了很久,但只要稍微一查,还是能查到很多的。我给师兄写了一封信,以飞鸽传书,让他帮我查查那些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师兄的速度很快,不过六日,就给我写了回信。我看到信,吃了一惊。
信中说,当年的朝局中,最有权力的人不是太子,不是当今皇上,而是我父亲,安阳王。当年,父亲并不是很受先皇的喜爱。但因是个军中之人,又有太后的帮助,即使是在归朝之后,手中依旧握兵十万。再加上父亲与大将军尹束素来交好,朝中人便认为父王才是众望所归。那时候的太子,虽还有着名号,却是个将废之人。朝中,除了我父亲,当今皇上,五皇子以外就再无有势力夺嫡的人。而父亲是其中最有实力的。但先皇生性多疑,再加之父亲平日与将军府走得太近,就认为父亲起了侧翻之心,任父亲如何解释都不能释怀。最后,父亲直接交出兵权,选择做一个安闲的王爷,先皇这才满意。可父亲刚刚交出兵权,这是十万兵马的虎符就被交与五皇子手中。一时间,朝中各派又开始倾向于五皇子。但五皇子拥兵自重,很快就原形毕露。皇后深知五皇子总有一天会谋反,就提前做了准备。不过三个月后,先皇病重,五皇子起兵谋反。皇后劝先皇将皇位传给父亲,先皇表面上答应,实际却将遗诏更改,将四皇子改成了六皇子。那场叛变中,五皇子被杀,太子被废,三皇子伤了腿,成了残废,四皇子被封王,六皇子登基上位。
我不知道父亲对于先皇当年的决定是否甘心,但事实既是如此,便要学着接受。一场政变就像是一场梦,不管过程如何,结局都是成王败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