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十万兵马的虎符,又交到了父亲的手中。这虎符自先皇去世以来握了十年,从未出过任何差错。皇上虽对父亲很不放心,但还是尊者太后的意思,一直没有收回父亲手中的兵权。
我走到火盆边,将手中的信丢了进去。很快,完整的一张信就变成了一堆灰烬。我虽不能确认当年的事情与今天的事情是否有关,却是明白了朝中人心可畏。越是有权势的人,就越是会被猜忌。
我听了大哥的话,没有再独自出过门,也没有再去醉花楼。每日看着父亲与大哥的样子,我便知道,情势变的越来越严重了。但父亲的兵权却一直没有被收走。
府里的人近来一直很忙碌,似乎只有我每天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也不知道府中的人都在忙些什么。看着这些人进进出出的样子,我府中的局势越来越迷茫了。
许久后,我收到了一封信,是来自师兄的。信上说,父亲杀左中部侍郎的证据已经确凿。证据已送入宫中,安阳王府势必会失势,让我多加小心。我烧了信,看着它慢慢的变成了一堆尘埃,心中反而明亮了许多。
师兄是对的,没几日后,父亲的兵权就被收走了。府中忙碌的人也变的不忙碌,大家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可它却迟迟没有来。
后院的小屋一直很宁静,但它周围的幽香却总是萦绕不散。我不再好奇这屋中的故事,可冥冥之中,却总觉得那间屋子对我有着不同寻常的牵引。
第二天的清晨,我趁着大家都还没有起来,便穿好衣服,来到了这间屋子前。门还是保留在我上次离开时的样子,不曾有人动过。周围浓香不散,静的出奇。
我侧着身从小小的门缝进入这间屋子。浓厚的香气扑鼻而来,让我来不及躲闪。我掏出提前备好的手帕捂在鼻腔处,防止自己会被其中的迷香迷倒。上次来时只是在前庭逗留了一会儿,但这次时间充足,我便决定去内堂看一看。房外的院子里还很静,府里的人还没有起来。虽然是在后院,离中院有一点距离,每日靠近的人也只有李妈一个,但还是要小心一点,免得在府中又引起什么波澜。内堂的构造和前庭的构造完全不同,风格也很不一样。我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建这间屋子,曾经这里的主人除了那个女人还有谁,但能看得出来,这里最初的主人对这件屋子是很珍惜的。墙角被修复过的破裂痕迹就是说明了一切。
这间屋子有一定的年头了,但在外面却看不出来。可能是荒废的时间还不是很久,而这件屋子又是父亲曾经很喜欢来的地方,外面的维护就做得很好。内堂和前庭虽然只有一个纱帘相隔,但两者的环境却完全不同。前庭的很多家具都被拿走了,但内堂中的所有家具都是齐全的,安安静静地放了五六年,一直没人来收拾。我认得出来,这些家具都是很名贵的淮南木质,只有皇族才有机会使用这种材料制成的家具。
内堂不大,只是前庭面积的二分之一。可即使荒废了五六年,还是让人感觉很温馨。靠窗边有架梳妆台,上面摆放着女子梳妆时用的东西。一件不少,一件不差。整整齐齐的放在桌上。吹落了上面覆盖的灰尘,还能看到江南有名的胭脂铺的标志。我打开了那盒胭脂,凑近闻了闻,一阵清香扑面而来,香而不腻,淡淡的,有种刚开的桂花的味道,完全不像是在这儿存放了五六年的样子。
这个梳妆台很别致,四角凸出都有雕刻的凤凰图案,只是凤凰朝飞的方向是按照所在桌角的位置决定的。凤凰的图案在市面上是很少见的,只有在专为皇家打造用器的店铺才能看见因为只有皇家的直系女眷才有资格用这样图案的东西。我不禁对曾经在这里居住的人又多了三分敬意。雕刻凤凰图案的工匠很有心,就连凤尾上的点点细纹都雕刻的非常清晰,让这凤凰即使在落了灰的桌上也依旧显得栩栩如生。我不禁看的入了迷,便伸手摸了摸右上角的凤凰图案。手指下动了动,那图案便随着我的手指顺时针转去。当凤凰的头冲向梳妆台的中心时图案就那转不动了。本以为这是个机关,会带动什么东西开启。我却等了许久也没有发现有其他机关的开启。于是我尝试地转了转其它的凤凰,发现每一个凤凰图案都可以顺时针旋转,并且最后凤凰的头部都是冲着一个中心点-梳妆台的中心。我想着,这应该就是全部的机关了吧,接下来会出现什么呢?可是我等了许久,却还是没有等到任何东西。我告诉自己这只是我多虑了,也许这个梳妆台的图案就是这样可以转动的设计呢?却发现,这句话,我自己也不信。我越发的相信,曾经住在这件屋子里的人不简单。
天越来越亮了,不知不觉中,我在这个屋子中已呆了半个时辰。想着还有不久府中的下人们就要起床了,我便将四个凤凰图案转回原来的位置,又检查了一遍,确定周围没有我来过的痕迹,才敢跑出内堂。可刚出了内堂,我就发现父亲正站在我的面前,眼中的怒火似要将我烧尽。
“你在这干什么?”父亲冲着我大吼起来。
“没…没干什么。就是好奇。这里面平时没有人来,佩淑又说这里之前闹过鬼,我就想来看看。”我说的磕磕巴巴,尽量变现出一副无辜而惧怕的样子。
“既然知道闹鬼为什么还要来看,你就不怕死吗?”父亲更加愤怒了。我总觉得他下一步会扬起手掌打我。
“父亲,我知错了。以后不会再来了。”我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以后你要是再敢来,我就打断你的腿!”父亲对我吼道,“回去!
“是。父亲。”
回去后,我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心里很乱。我尝试着缕清头绪,却不知该从何下手。我好奇那间屋子后隐藏的秘密,却不敢问府里的任何人。或许,就连这些在王府中生活了一辈子的人都不知道吧。我在房中待了一上午,下午终于决定要出门看看。我在房中梳洗着,喊着门外的佩淑进来帮我找件合适的衣服穿,开门进来的确实一张不同的脸。
“郡主,佩淑回家了。我叫灵儿,顶佩淑的位置,以后就是您的贴身侍女了。”那张脸冲着我笑了笑,似是很听话的样子。我知道,他一定是父亲的人。父亲不放心我,怕我还回去那间屋子,便派了个侍女跟着我。
虽然心里很不舒服,但却不能表现出来。因为这既然是父亲的决定,我便只能接受。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既然如此,那你就伺候我更衣吧。”我对她说道。佩淑的离去对我来说多多少少都有些打击。这张脸虽然要比佩淑德那张脸看着更赏心悦目,可笑容却是假的。不过一会儿,我便开始怀念佩淑大大咧咧坦率的笑容了。不过佩淑的离去或许也是个正确的选择,这安阳王府已经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