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虽一直在我身边,但对于发生在我身上的这大大小小的事却也从不过问,从不评价,甚至连一句教诲都没有。我在府中的时日虽不多,但也摸清楚了父亲的性格。我母亲是父王最深爱的一个女人,可偏偏在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我两个哥哥中,也只有一个是我母亲亲生,另一个则是父亲从远房的表亲中过继来陪伴我哥哥的。父亲觉得母亲是被我克死的,可偏偏我的模样与母亲的模样又太像,所以我一出生便将我送走,等到十六岁的时候再接回来。家里的老仆说,我与母亲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母亲生前是个倾国倾城的角色,我也不差。再看看我哥哥,哪个长得都很好看。只是我哥哥早已娶了南楚王之女为妻,不能再被万千少女所迷恋了。母亲的样子,全都被我和哥哥刻画了出来。而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就再没有发自内心的笑过,就算是在哥哥的婚宴上也只是勾勾嘴角摆摆样子,说两句客套话就匆匆了事了。母亲的离去一直是父亲心中无法抹去的痛。
许是每每看见我便会想起我那逝去的母亲吧,父亲与我碰面的次数很少,似是不愿见我。我不言,父亲便不语,我们就这样谁也不说话,都将对方都当做不存在一般。也算是眼不烦,心不乱了。
可如今我当着这么多的人的面拒绝了将军府的求婚,老将军的面子上是挂不住的。虽有皇上的一番言辞,但毕竟是大将军府,难免会落下别人的闲言碎语。至少,尹少将军的面子是挂不住了。我这样想着,觉得有些对不住他。可转眼又担心起自家的安危来了。好歹人家是个少将军,被我这样当众拒婚,难免会心存芥蒂,会不会以后报复我什么的。师父曾经说山下的世界和山上的是不一样的。在玄风山中尚且有门规为戒,弟子都需遵守,没有破例,遵守得不好还要受罚。可山下就不一样了。山下的人且不说没有像门规这样大的束缚,行为举止胆大妄为,而且事事都以官大钱多为主。这官场的斗争则更是激烈。稍有说话不慎便会被人记恨,容易落个死无葬身之地。尹建一什么为人我不知道,但若是今天的事他记恨在了心里,想必我以后在他面前便是难做人了。
我略略抿了一口酒,想着这皇宫中的佳酿也是不错的,可却是比不上当年师兄带我去后山偷喝的师父的佳酿。那时我和师兄就因为喝了一口师父的佳酿,就被罚三个月早起一个时辰打扫门院。不过那也是值得的。只是这三个月中,有一日风雪特别大,把我冻病了,落下了病根。后来我和师兄再去偷酒喝,师父也没怎么怪罪过我们了。只是说这酒早晚会是我们的,玄风门的秘方不可外传,弟子也不可贪杯。师父时刻记着这教诲,为了防止自己会破了戒,便将这秘制的佳酿埋在后山,却不想被我和师兄发现了。
但要说这美酒佳人,自然还要数宫中的最好。我略略看了一周,虽然这里不是宫外,那些官员不能随手一招变拥来些许侍妾,但就是这些做拥正位的夫人们,在同龄人中也都是美女。看得出这年轻时,也都是些沉鱼落雁的姑娘。我低头笑了笑,想着这倒也不能怪千古英雄多半醉倒在美人的裙带之下了。不过真要细想起来,最多疑的莫过于那个尹建一。回京的这几个月,我便听闻天子脚下的这片地是个思想较为开放的地方。男人在十五六岁的时候纳妾是正常的事情,几乎城中没几个少年到了十七岁还没有后房。若是到了十八岁还未娶妻,未纳妾,可是会被同龄人取笑的。
但偏偏总有个特殊的例子,还偏偏就是这位少将军。十八岁了,未娶妻,未纳妾,却从不听说城中人谁敢取笑他的。我刚听闻这件事的时候,觉得只是因为他家位高权重,别人不敢议论罢了。但又细细一想,这尹建一虽是位少将军,家中又有老父坐镇,可他再怎么武功高强,再怎么才华横溢也只是个二品官。而这京中的皇臣世子就算是个无能的身份也都比他高。再说了,现在的天下是文治而非武治,所以以他的将军身份再怎么样都不可能跳到这些皇族人上。所以就算是这些皇族人议论了他什么事,只要不在他的面前,不登到台面上来就没什么。可偏偏就是没人敢议论。似乎这些流言是在像避瘟神一样着避他。我从来京城到现在共三个多月,听过城中许许多多的流言蜚语,可关于他的,我从没听到过。离了玄风门就离了师父留给我的一起资源,就算是我可以让师兄帮我查,但毕竟离得太远,不方便,所以关于他的一切,我还是没能掌握清楚。但这只是个开始,一切都只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