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洛书醒来,发现王衡的外袍披在了自己的身上,而人却不见了,她起来叫唤了几声,除了周围啾啾悦耳清脆的鸟鸣,没人回应她,她知道他走了,偶一低头才看见地面上有字,“洛书:承蒙汝搭救,不胜感激,奈何吾身处危地,不忍有累,汝之大恩,他日性命得全,定当结草衔环,珍重!王衡。“
洛书微微一笑,本是萍水相逢,又何必感慨离别太匆匆!
她绕过了鹿城,来到了离鹿城最近的禹镇,禹镇比鹿城小很多,但是繁华不减,一路上走马观花看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新鲜玩意,她的心美滋滋的,遗憾的是,就是没看到适合自己用的。
偶然,在一个街道的上方,她看到一支“求医问药”的黄色旗幡在迎风飘动,她来了兴致,快步迎着旗幡的方向走去,一会儿工夫,她就看到黄幡的主人了,竟然是一个十二岁左右、衣衫褴褛的小男孩,他抱着黄幡的旗杆,挨着角落坐着睡着了。
“小兄弟!”洛书清拍一下男孩的肩膀,男孩仿佛受了惊吓般,一下子窜上来,要不是洛书闪得快,鼻子就要遭罪了。
“你是谁?”男孩一脸疑惑得看着洛书。
洛书笑眯眯地指了指旗幡,说:“我是你要找的人!”
男孩先是一愣,接而,欣喜若狂地问:“真的吗?”
洛书微笑着点点头,说:“是你家人病了吗?”
“我娘亲病了,我没钱请医师,有个大哥哥帮我写了个幡,说这样可以找到医治娘亲的医师!”他热切期盼地看着洛书。
“哦,是吗?”洛书感到稀奇,问:“是什么样的大哥哥?”
“我答应了大哥哥,不能说!“明明就是个稚气未脱的小男孩却愣是装出一副重诺的男子汉模样。
洛书轻轻笑了出来:“不说也不碍事,我只管治病,带我去看看你娘亲,如何?”
”太好了!”男孩收起了旗幡,领着洛书转进了一个小巷,七拐八歪的,走了的大概半柱香的时间,才来到一间破旧的茅草屋前。
“你就住了这里吗?”
小男孩点点头。
洛书看着在风中飘摇的茅草屋,心中五味杂陈,她快步跟着小男孩走了进去,屋内昏暗潮湿,冲鼻一股腐霉的气味,她抬头看了看屋顶,并不斑驳,不像会漏雨的样子。
似乎看出了洛书的不解,小男儿开心地对洛书笑了笑,说:“这屋顶是大哥哥刚帮我补的,所以,暂时不会漏雨了!”
她从他的笑容里竟然看到了一点幸福在荡漾,原来幸福可以如此简单。
顺着小男孩的视线,洛书找到了他的娘亲,只见她昏睡在一张破旧的床上,面容枯槁,身体消瘦,在她的脸上早已看不出正常的岁月痕迹。
男孩凑近轻声唤了几声:“娘亲”,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得到回应,男孩的眼圈瞬间红了。
洛书示意男孩不要担心,轻轻走到床边,为他娘亲把起脉来,其实,从看到他娘亲枯槁的容颜的那刻起,她就了解了大半病情了,现在一把脉,她的秀美蹙得更紧了。
“姐姐,我娘亲的病还能治好吗?”小男孩焦急地问。
洛书轻轻地放下他娘亲的手,柔声安慰小男孩说:“可以治,只不过你娘亲的病拖了有些时日了,不是一时半刻能治好的!”
小男孩双眼顿时恢复了神采,兴高采烈地说:“只要能治好我娘亲的病,我青坤可以为姐姐做任何事!”
洛书闻言莞尔一笑,说:“原来你叫青坤!”随即陷入了沉思。
当她的脸上再次泛起了笑容的时候,她已经想到了一个妙方来治疗青坤娘亲的病了,在青坤的指引下,他们去到了一个距离最近的山上采药,同时,沿途她还教青坤认识草药:“这是附子、干姜、甘草、、、、、,这些药材都是治疗你娘亲的病需要的,你记它们的样子,以后,有需要的话,可以自己上来采,不用钱也可以治疗好你娘亲的病。”
青坤是个很聪明机灵的孩子,很多草药的药性跟他说一遍,他就能记住了,洛书对青坤这个孩子着实喜欢,一路上说说笑笑,心里已经把他当成了弟弟一样亲了。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奇妙,有些人经常见面,关系却淡如纸,有些人萍水相逢,情却浓如酒。
当洛书跟青坤刚回到茅草屋,三个黑衣人如幽魂般出现在他们面前,领头的黑衣人向洛书冷冷地开口道:“洛姑娘,我们家公子有请,请跟我们走一趟。”
洛书瞬间什么都明白了,这不是邵庄的黑衣魔影,又能是谁?但是她并不生气,而青坤见到了他们,只是天真的问:“大哥哥怎么没来?”说话间眼睛还在四周拼命搜索。
黑衣魔影并没有回答青坤的问题,只是冷冷地站在一边等待。
洛书微笑地对青坤说:“阿坤,大哥哥有事找姐姐,所以,姐姐要暂时离开这里,你按照我刚才教你的方法,照顾好你娘,我会再回来的!”
青坤懂事地点点头,不舍地问:“洛姐姐,你什么时候再回来看我和我娘呢?”
洛书一愣,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或许很快,或者永远也回不来了,可是,她不忍心伤害青坤,只好模糊回应说:“很快!”
随后,在青坤的目送下,她跟着黑衣魔影离开了茅屋,离开了禹镇,她的心情不好,一路上都沉默不言,只是偶尔挑开车帘,看看沿途的风景,她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却知道现在离青坤越来越远,她在担心青坤和她娘亲,但是她相信青坤能够照顾好他娘亲直到她回来的。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马车终于停了下来了,今天天色已经昏暗了,可从她下来的那一刻,她就看到“邵公府”三个字的大牌匾,看来,这是邵庄的府邸无异了。
还不待她反应,领头的黑衣魔影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封了她的穴道,令她动弹不得,也叫喊不得,夺过她的包袱后,吩咐另外两人蒙上她的眼睛后,再挟持着她越墙而过。
洛书万万没料到自己竟然被主人以这种方式“请”进了邵公府,她真的苦笑不得,虽然,她的眼睛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两个黑衣魔影身手很敏捷,架着她七拐八转,腾跃挪移之间,竟然毫无声息。
待到她的穴道被黑衣魔影解开了后,她取下蒙在脸上的布,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一个空荡荡的地牢里了,摸着牢房厚厚的墙壁,她猜测这牢房应该是用来关押厉害的犯人。
她不禁苦笑,这邵庄也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无趣的她,找了个干爽的地方,盘膝闭目养神,暮然,她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并向着牢房的方向在踏过来。
“姑娘,别来无恙?”
闻言,洛书一睁眼,就看到邵庄在牢门外,负手而立,神情得意地看着她笑。
“这就是邵公子待客之道,可真是稀奇稀奇,我洛书还是生平第一次遇到!“洛书反唇相讥。
邵庄非但不恼怒,反而笑得更加邪魅,说:“对待特别的客人,用奇特的待客之礼,这很合乎道理啊!”
“你把我请过来,难道就想跟我辩论吗?很抱歉,我对这些无谓之举不感兴趣!”
“上次你狠狠地羞辱了我,难道你不怕我报复吗?”
“怕?怕又能改变什么?此刻,我已经沦为你的阶下囚,你想怎么样报复,我都无可奈何,不是吗?”
“错了!上次是你从我手上救走了王衡的,只要你说出王衡的下落,我马上就会放了你,而且待你如上宾。”
“可惜,我并不知道王衡的下落。”
“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不过,就算我知道他的下落,我也不会告诉你,出卖朋友的事情,我做不到。”洛书淡淡地回应。
“看不出来,你一个女流之辈非但勇敢,还蛮讲义气。”邵庄饶有兴趣地看着洛书说。
“可否把我的包袱还给我?”
“你是说这个吗?”邵庄故意把洛书的包袱拿到她跟前,待她欲伸手去拿的时候,他又快速地收了回去,气的洛书脸色煞白。
邵庄看到洛书生气的样子,仿佛很受用,哈哈大笑说:“只要肯说出王衡的下落,不要说这个包袱,你想要什么样的金银珠宝我都可以给你!”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我的包袱!”洛书拼命控制住即将颤抖的嗓音。
“你好好考虑一下,我期待你的答复。”说完,邵庄拿着洛书的包袱快步离开了牢房。
洛书咬着嘴唇,拼命忍着心中的不甘和怒火,待确定邵庄走远了,她眼睛依然定定地看着牢门,泪水无声滑落,她没哭出声来,只任由泪水无声肆虐自己的脸庞。
”爷爷,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九针!“想到爷爷,她的心更加难过,她从来没有像今晚那样想念爷爷,不知道爷爷现在过得还好吗?想着想着泪水涌得更厉害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想得累了,擦干泪水,面朝牢房最里面的角落着卷着身子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邵庄没有过来找洛书,而是派他的魔影过来送饭以及询问王衡的下落。
洛书只是淡淡的回应说不知道,送来的饭菜她一口也没有动;第三天也一样,魔影只好向邵庄禀报洛书绝食了。
邵庄皱了皱眉头,显然,事情的发展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让魔影再去准备一份饭菜,他亲自带去地牢,当他来到地牢的时候,发现洛书背向着牢门盘膝端正地坐着,对他的到来丝毫不为所动。
他吩咐魔影打开牢门,把饭菜端到洛书的面前,他才发现闭着眼睛的她,睫毛又长又翘,苍白如雪的脸依然那么小巧精致,缺少血色的小嘴,尽管是抿着,嘴角也微微勾起一个美丽的弧度,要不是额角刺着一只煞风景的墨蝶,她的容貌稍微打扮一下,绝对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你看够了吗?”两天没进食的洛书缓缓睁开双眼,声音沙哑乏力。
“美人怎么看得够呢!”此情此景,邵庄依然挂着他那邪魅的笑容。
“想不到你堂堂一个贵公子的脸皮比牢墙还厚!”
“脸皮不厚,又怎么能在这样礼崩乐坏的乱世中活下去呢?”邵庄依然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洛书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道:“如果你不是来请我出去的话,请不要来打扰我!”
”听魔影说,你已经两天没进食了,我过来看看,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
”饭菜很好,可我不饿!“
”你这又是何苦呢!“邵庄第一次在洛书面前叹了口气,说:“只要你肯提供王衡去向的一点线索,我都可以立马放了你,而且你的包袱也会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我说过,我不知道,况且,以你的本事,找到王衡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吗?又何必执着于从我口中得知!”
“王衡这次仿佛真的从人间消失一般,我的魔影都嗅不到一点他的踪迹!”
洛书轻轻一笑。
“你很开心?”
“些许!”
”我很难过!“邵庄的脸上竟闪过一抹忧伤,很快又回复了正常,敏锐的洛书捕捉到了,此时的她不想探究别人的私事。
“带上你的饭菜走吧!”洛书说完闭上眼睛不愿再搭理邵庄。
“好,既然你不想吃,我也不勉强,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忍多久!”邵庄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