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正当红可在狂暴的风雪面前依旧黯然失色几分,四峰一时寂寥,山后的坊市也是冷冷清清。
“哥,你真是太笨了!”
尽是汉子的第四峰响起一道娇俏的声音,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萝莉噘着嘴用肉呼呼的指头指着一个少年,少年面色羞愧,饶着后脑憨笑:
“再来一次!最后一次!”
只见手中不停结印,猛地相合,大喝一声:“不动明王印!”
北风刮过,渐渐平息….
“唉…”小姑娘深深叹息,目光如同一个饱经沧桑的老者:“本以为这世上再无能乱我心者,没想到今日竟然瞧见一个比猪还蠢的人,真是大开眼界,善哉善哉!”
少年瞬间涨红了脸,愤怒的捏住那只到自己胸口的圆脸当成棉花肆意揉搓:“比猪还蠢?比猪还蠢?今天我就好好惩治一下这头肥猪!”
“呜…呜…”
小萝莉好不容易才挣脱魔爪,气哼哼道:“本来就是!哪有人结了二十七次印还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少年趾高气昂的扬着头,半天扯了一句:“今天不学了!”
还有十日就是四峰大比,许多弟子都闭关不出以求有所精进能在大比中有好的表现。朱有全大门紧闭,朱茂不来窜门,以往每天都要晨练的吴雄也见不着身影。不过阎秋还是过得挺充实的,清晨听若虚讲解修行,正午跟夏青莹学式,下午去一趟摩柯崖,如今也上了第三层。至于夜晚…就是他最期待的时间了。
密密的乌云将月色藏在深处,雪光对这无尽的黑夜亦无可奈何,可对阎秋而言反而是助力。
月黑风高….潜入夜!
熟练的走完山路,麻溜的在竹林里穿梭,终于瞧见前方的光亮,是从竹壁缝隙和窗口处照出来的,里面坐着一个人背对阎秋。
“此时天气正好,不如趁机走近看看?”
前两次都是远远观望,这一次终于压制不住蠢蠢欲动的内心。
偻着身子悄悄前行,生怕地上的雪和竹叶炸响,每一次下脚都要小心翼翼的试探,不得不说阎秋还是很有做刺客的天分,都到了窗底下屋里的人都没什么异动。透过缝隙可以看到青丝垂至柳腰,偶尔从侧旁露出的手指看起来和手上的青竹筷一样纤细,更有柔美之感。
如此动人的背影怎满足于墙缝一瞥?少年谨慎的够出头,乌溜的眼睛四处转动。
一眼看去四方桌上摆着几碟小菜,边上有一个碗上面搁着一双筷子。
人呢?不好!
心头一惊,阎秋转身就跑!
刚跑出两步隐约看见一个人站在前边,月亮露出头洒下银辉照出一道高挑婀娜的身影,寒风卷动长裙恍然见到一位飘渺仙子。
阎秋张望着女子,高喊道:“我是阎秋!那天温泉的帅小伙!如今天气寒冷怕你受凉所以过来看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如今天色已黑,我就先回去了!”
嘴上说,步子却没动。
女人面对着他,不语。
“我走了?”
阎秋试探性的唤了一声,还是不语。
“我真走了?”
他低叹一声,似乎有些为难:“这孤男寡女….罢了,既然你一再挽留,那我就留宿一晚吧,不过…”
话音忽然变得很严肃:“虽然你已经拿走了我的第一次,但是我们还没成亲所以要分开睡!这是我的原则你别想动摇!”
“既然你默认了,那我们进去吧!”
阎秋转身就往屋里走,他一动,她也动了!
几道幻影飞掠让人捉摸不透。少年转过头集中精神紧盯着飞来的影,乾坤步!
黑夜中,人消失了。
女子在空中微扭细腰侧面击出一掌,一段白绫卷出。
“嘭!”
一道黑影从空中落在密集的竹干上,雪堆和竹叶一前一后积压在身上。一只手从雪堆里穿出,人慢慢爬出来….
女子站在一丈外,面纱对着阎秋好久:“离开!”
“咳!咳!”
“我…我这就走,明天再来看你!”
面纱下的秀眉微微皱起,白嫩芊指凌空横向划过,一声烈响吓得阎秋后刨两步一条细长的泥线挡在他跟前。
清脆丽声传来:“越一次,打一次。”
“真的?”
阎秋的眼睛就像星辰一样明亮,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他转身往回走,身后的人一直对着他的背影。
“簌!”
背影消失了,女子早有预料轻轻后侧一步只见数道残影倒掠,脚掌落地时已到三丈之后,一掌拍向胸前虚空一道人影再次飞出去,距离不多不少正好在泥线外。
阎秋对此毫不意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雪又一次发起冲锋。
一掌,泥线外。
再冲锋
一掌,泥线外。
再冲锋
一掌,泥线外。
……..
不记得自己向前冲了多少次,不过这并不重要反正结果都一样。女人很有耐心不言语也不先动手,要等阎秋先动了她才后发制人,每次下手都刚好把人推到线外。
阎秋鼻青脸肿的乖乖站在线外,唇上还掉着一条清龙,游出来吸进去,吸进去游出来....
“能与某大战三百回合而不败,已有资格让某知晓你的姓名,报上名号吧!”
……
“一介女娃身娇体弱必然不如某持久,再战下去也是胜之不武。便给你一日时间养精蓄锐,明晚再来见分晓。”
“后会有期!”
阎秋微微抱拳潇洒离去果真没有回头,直到脚步声远去女人才转身进屋。
第二日晚。
阎秋轻轻探出一步,地面响咧一道泥线划在面前。
“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某的厉害!”
……….
“既然你也这么认为,那我们明晚再战!”
第三日晚。
“这次你小心啦!”
…….
“你没吃晚饭?阎某又怎是趁人之危的鼠辈!隔日再战吧!”
第四日。
……
第五日。
…….
第六日。
……..
第七日。
阎秋刚探出头一段白绫飞来,乾坤步!
白绫转向奔袭东南天,乾坤步!堪堪躲过这一击。女子向侧面一掌,阎秋现形身后竟有一道幻影,这一掌只击中了肩头。
面纱下黛眉轻起。
看似和往日一般又有所不同,这一回,有只脚掌落在泥线内。
“哈哈!”
阎秋大笑:“再来!”
第八日。
…….
第九日。
…….
第十日。
月光如水在石桌上荡起微波,水落声响起,杯中酒满,一只修长的手举杯对着明月。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第三人,来了。
他坐到石凳上,看着醉酒的人轻轻一叹:“不请我喝一杯?”
一旁的人为他倒上一杯。
“咳咳!”
刚下一杯就不住咳嗽。
“没喝过还喝?”
“有的酒必须喝,再来一杯!”
“是啊!举杯方能消愁,方能解恨。”
“非也…”那人又轻叹:“至少对你是愁上愁,恨上恨。”
一旁的人未开腔,又一杯下肚:“他们承受的果,或许是我种下的因。我没法不愁,没法不恨。”
“唉…因果本就飘渺,谁又能说清楚。况且事情还未彻底查清,你无需太自责。”
一旁的人不答。
“以前我不服他,现在我打心眼里敬佩!他若在,第四峰必然亮眼大比。现在,这份责任你得替他扛!”
那人离去,走之前他将第二杯酒洒在了地上。
沉默良久。
那只修长的手再次倒了一杯酒,高举对着明月然后横洒地面。
“一路好走!”
…….
竹庐顶上,白衣佳人幽然静立。
月光在她身上安静怕惊扰到她,寒风却不解风情掀起了面上轻纱一角:
肤如凝脂,颔如新月,温唇一点红。如此绝美的一瞬,却唯有冬雪瞧见。
“没来么?”
莺声枭枭,不知谁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