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木猿高高提起,一张大脸对着自己瘦小的身板,感觉那明晃晃的眼眶里有着无尽的嘲弄,阎秋很愤怒但又无可奈何。机械性的声音再度响起:
“弱、降。”
那看待蝼蚁的态度彻底惹急了少年:“你他娘的眼瞎吧!没看到洒家浑身上下的铮铮铁骨?”
那临危不惧,慷慨激昂的神情木猿为之一震,目中闪烁,双臂缓缓弯曲。
心底生出不好的预感:“蠢猴子!你要干嘛?”
两手已收至肩侧,从这个角度能看清木猿侧脸的刻痕。
“驱、逐”
阎秋已经反应过来,这是要把自己扔出去!肩膀被扣住,身体凌在空中,似乎只能眼睁睁的等着被扔。
可他又怎是易于屈服之人?小臂弯过,两只手掌牢牢抱住木猿的手腕,以此为支撑抬腰向上一脚!踢在颈处,那里镶嵌着一盏头颅大小的灯,只可惜这灯出乎意料的坚硬,竟安然无恙。
但这一脚依然改变了少年即将被扔下石台的命运。
高大的木猿忽然如同酒醉向左摆动一步,身子轻晃,双掌微微松动。阎秋趁机运转真气拍在其小臂上,借着反推之力挣脱箍囚。
木猿踉跄一步随即稳住,变回身躯嘶吼着直奔阎秋,扑、拍、击、拿,攻势不停。少年脚下提纵变换,看似惊险却每每恰巧避开。
一攻一避,一追一逃,不觉间阎秋被逼到了石台的边缘退无可退。
“哈、哈”
将这只上蹿下跳比自己还灵活的猴子逼入绝境,木猿看起来很开心。大手张开一巴掌斜拍出去,它要这矮小的人类消失在自己眼前!
危机来临,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
“我就知道,你只会这么几招!”
少年冷哼,巴掌刚拍出便侧身弯腰从容让开,脚下发力跃至木猿另一条臂膀的手肘处,再一蹭,滑过后脑反手一扣悬吊在背上。两条粗壮的臂膀反转方向,大手向着阎秋抓来。
嘴角微翘。
手臂拉扯借力跳上肩头避开了抓捕,同时狠狠一脚踩踏在灯上,灯无变动,本就没奢望这盏灯会怎样。
木猿仿佛受到什么刺激摆动起来。阎秋纵身一跃脚掌用力蹬在它后脑上,飘然倒落。硕大的块头向前倒去,目光闪动,身上传来“咔咔”的声音,手臂转动却没有最初迅捷。
木猿最终倒在地上,大半截身躯露在石台外,随后落下去。一根稻草压死了一头骆驼,这平常的一脚为这场斗争画下了休止符。
阎秋见身上冒起微微白光,唇角轻翘有些得意:“果然,并非只有击垮它才算赢。”
……
传送台上又一道光源飞走,引起一片热议。
“那人是谁?有些面生啊。”
“我倒是觉得熟悉,就是想不起名字。”
“你们不觉得他很像…阎秋吗?”
“阎秋?月前登顶,刚入门就被若虚掌峰收入门下的那位?”
“唉…师弟莫要再放纵自己了,不然伤的可不止是眼睛。”
……
睁开眼,依然盘坐在石台上周围的环境却不同:石碑消失了,通道的数量、方向变了,盘坐石壁前的人也要少些。
“这就是第二层?”
循着一条通道走过,阎秋认真的观摩着上边刻印的式。
“寒梅绽于凛冬,其形为傲,其性为孤。掌若梅心,冰清且寒,……”
“这叠梅掌至寒至坚,以阴煞真气施展必然威势不俗。可惜此掌孤绝,掌出即以命相搏,非我本性。”
式非轻易可学,若与心性相悖则难得其韵,且命灯不继便式出无势。
“吾于夜半之时得见月上日出,有感天时变幻空间飘渺,创下‘乾坤步’…”
“挪移于乾坤,变化精妙多端…只是步法难学,此间摸索有些得不偿失。”
阎秋目光微转,停留片刻离去。
走马观花,不知不觉转完了好几个通道。
顺着道路继续前行,有一道石刻还相隔些距离未见其形却引起了少年的注意。
其周围盘坐着太多人。
本欲观摩无奈竟寻不得位置,正打算离去,一道温厚的声音拦下了他的脚步。
“师弟,这儿还有空位!”
那是一个面相耿直有些老成的汉子。
“这道石刻被寒门子弟奉为极品,所载字字通心,师弟当潜心感悟必将得益。”
“谢师兄指点。”
“同是寒门相互扶持,不必言谢。”
汉子微微一笑,闭目继续感悟。
“皮肉灯形,体骼灯骨,精血灯芯,明灯之日,命名之时………”
这并非式而是修行命灯的心得,初时还有些激动越往后越觉乏味,比之《南苛行》相去甚远。
见那汉子凝神静气,阎秋便未做叨扰默默起身离开。
察觉身边的动静汉子睁开双眼,见那师弟离去的背影正欲呼唤却被旁人止住。
“此人心傲,让他吃吃苦头明白这里的形势也好。”
微微沉默,汉子长叹一声。
一路看过还未能找到满意的,阎秋大失所望:“看来低层是不会有什么厉害的式了,只是以我现在的实力闯第三层绝无可能。而且……”
时间已然过去半数,那白白流失的灵石刺痛着心脏,再找下去恐怕整整两百灵石就彻底打水漂了。
“似乎越往深处所留越精,姑且将这条通道走完看看,如果还未有…也只能将就了。”
幽幽叹息阎秋放慢了步伐,心里本没有多少期待,可刚出几步就不由停住身形。没有精妙的式,没有玄奥的心得,那是一面空白的石壁。
上边有三个孔,指节大小。
看起来极其普通阎秋却移不开眼,紧盯着它怔怔出神。目中悄然变化,隐隐青气自眼角衍生向着瞳孔合拢,直至覆盖整个眼眶就如同一团青云漂浮其中,云雾卷动一道事物缓缓从中心冒出来。
露头,现身,停驻。
待得完全浮出终于认出此物,朦胧青影隐约成形,正是阎秋的命灯。
灯盘之上有身影闪动。
……
一条通道内,同是天华子弟在列却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外沿三五成群显得拥挤,深处则是分散落座较为空旷。再细细看来,又一方一方划出了阵型。
便如群雄割据。
阎秋与四周的人不同,他们更为华贵富态。初时还未曾有人注意,而后为人察觉。
“大哥,那人看起来不像世家之人啊?”一个面色虚浮的青年手指阎秋。
身旁一人睁开双目,倒有几分俊俏。
此人目中阴翳:“哼!哪来的寒门穷酸竟敢擅闯我袁家的修行地域!你去教训教训他!”
“是!”
“等等…是他?”神色变动,似认出来人。
“大哥认识此人?”
“我亲自去会会他!”
目中带着兴奋的光亮,舌尖在嘴角轻轻舔动如同蛇吐红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