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征邪劝道:“二叔,这话如何说起,我跟诛邪本是手足,哪里谈得到害这个字。反倒是不知为何诛邪会悄悄拿药过来……”
年煜怒道:“什么!你还想污蔑我邪儿害你么?好啊好啊,年征邪,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么个东西。邪儿给你带药是我的主意。我看你体弱多病,好心帮你。只因为我儿常常冲撞于你,你早就怀恨在心。今日定是我邪儿出言得罪了你这心胸狭窄的畜生,你才出手制死了他!”
杨虎胆硬着头皮帮口道:“二老爷莫急,少主才醒过来,重伤才刚痊愈。侄少爷武艺高强,少主哪里有能力与他动手。况且在下看这药的成分,用药过于刚猛,对少主身子可没什么好处。”
这话已经是在提点年煜要知道分寸,否则把你的图谋抖露出来,你也不好受。
年煜却老起脸皮,以怒遮羞,骂道:“放屁!这药是大夫开的,刚不刚猛谁知道。我邪儿死在你房里我却知道。你说他重伤初愈?重伤初愈现在能这么精神?我见你重伤不醒,你又孤苦伶仃,才想着给你送药。你却如此对待我邪儿!大哥啊,你来看看你选定的继承人吧。他要杀了你二弟全家啊。这个孽种要杀光我年家的人啊。”
这话直接辱没了年征邪的娘亲。年家向来认为他娘没个名份,又在夜罗堡吃闲饭,是败坏年家门风。年阙借酒强抢民女,年家人哪里敢说他们视若天神的天罗老人坏话。因此一旦有什么不好的风闻错的一定是年征邪可怜的娘亲了。
年煜骂的越来越狠毒:“一个败坏门风的女人生的儿子不好好夹着尾巴做人。你敢来染指家主之位。我邪儿定是以大义见责于你,你才想着杀人灭口。”
年煜心知自己儿子是被高手震伤了腑脏,此事未必跟年征邪有关。但自己的儿子是因为去杀他才不幸身亡的。他不杀了年征邪如何甘心?年煜越骂越狠,是想挤兑的年征邪先动手,那时他反击杀人,没人敢说不对。
杨氏兄弟担忧少主重伤初愈,招架不住这些恶毒的言辞,担忧的看了他一眼。却见少主神色如常,态度冷静,都有些惊讶。
从前少主可没这么沉着,但凡提到他娘,少主第一个就要跟人家拼命。今天年煜如此辱骂,怎么反而没事。
按理说,年征邪的前世生活在现代,也没有处理过这种命案现场的情况。
可他不止是个现代人,还是个在地府住了一年有余的现代人。地府中残酷的场面,不敢听不敢看的场景那是层出不穷,比人间能想出来的远为残酷。像是油锅煎炸,生拔人舌,搅拌脑髓等等场面都已超出了人类能承受的心理极限。
年征邪刚到地府的时候被吓晕了几十次,还是后来跟牛头马面交了朋友,逐渐看透了这种惨刑乃是因果孽报,并非滥用。这人受这样的酷刑,他生前必定是做了与此相当的恶事,才渐渐舒缓了恐惧。再后来便释然了。心理素质锻炼的极为坚强。
年征邪连地府那些惨状都见惯了,一个死了儿子的半老头子骂他娘,还不是他真正的娘,他有什么心里过不去的。
话虽如此,听着他骂的这些失实大话,年征邪还真是有口难言。年煜状似疯狂,字字诛心,要是年征邪仍是原来的年征邪,恐怕已经招架不住要跟他拼命了。
眼睛再看向死了的年诛邪,不禁有些羡慕他。你倒是好,被吓得暴毙了,我却要被你爹追究责任。但看着年诛邪的尸身,忽地耳朵一动,年征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发现,再用心的听了一会。忽地嘴角上扬,竟然笑了出来。
年煜看他嘴角带笑,更是恼怒:“你在笑什么!”
年征邪道:“二叔,何必发这么大脾气,诛邪还没死呢。”
年煜骂道:“你放——”话到中途,到底是不肯相信儿子已死的事实,心中怀着一丝希望,生生把那个字咽了下去。
年征邪下了床,将耳朵凑近了年诛邪的‘尸体’,微笑道:“果然没错,心脏还在跳,现在施救或许还不晚。”
年煜赶忙摸上年诛邪脉搏,仔细搭了又搭,本是焦急的脸庞忽地舒开了一丝希望。年煜大喜若狂,年诛邪心头果然还有一丝暖意,并未死透。此时施救,未必来不及。
一手输入内力护住年诛邪心脉,瞪了年征邪一眼。正要抱着儿子离开,年征邪却道:“慢着。”
年煜哪里理会,哼了一声还是大步出门。
年征邪脸色一沉:“心龙虎胆,拦住了!”
杨氏兄弟听得号令,身形一晃,已抢在了年二爷头里,把住了门口。
年煜担心动作太大,一个不慎会伤了儿子性命,也不敢跟杨氏兄弟放对。转身怒道:“年征邪!你待如何!”
年征邪依旧沉凝着年煜熟悉的那张透着些许稚气的脸,却又不太像从前的他,年煜几乎以为自己是在跟其他的人说话。
年征邪道:“年诛邪欲对我下毒,证据确凿。二叔想带走就带走?我夜罗堡还有规矩没有?”
年煜道:“你要怎样?要老夫对你赔礼道歉不成?”
年征邪见他如此理直气壮,气的笑了:“征邪岂敢。二叔要走,我不敢留。诛邪要走……”说到这里斩钉截铁地道:“除非把命留下。”
年煜怔住了,这……当真是那个从小就任人欺侮,不敢反击的那个性情懦弱的废物征邪吗?
两叔侄僵在了当场。年征邪不肯退让,而且占尽了优势。年煜武功比杨氏兄弟为高,但一旦动手,给儿子护住心脉的真气一撤,登时就要了儿子的命。他武功纵高,却不敢轻易拿儿子的命来赌。但年煜性子暴烈,生平除了大哥之外谁也不服。要他服软,恐怕他宁愿舍了儿子的性命。
两人便僵持着,眼看年诛邪心口那一丝暖气也渐渐走失。
杨氏兄弟挡着门口,担忧地看着年煜脸色越来越沉重,杀气越来越重。他刚刚失而复得,捡回了儿子的一条命,心中是大喜若狂。现在要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再死一次,这大喜大悲之间转换的如此激烈。恐怕年诛邪真的死了,年煜也要疯了。
但两兄弟不得年征邪号令,不敢放他过去,迫不得已,也要僵在这儿了。
年征邪也是有些佩服年煜的硬气,心中微微有些柔软了下来。我这样迫死了年诛邪,恐怕要再害疯了他。他虽然有意害我,我却安然无恙。这到底是一条人命啊……
可是我才离开夜罗堡一个月,他们就敢对我下毒,可见我在他们心中毫无半点威信,要是今天轻易放了他,今后岂非永无宁日?
便在尴尬时候,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进了房间,打破了这胶着的气氛。
“征邪,你醒了吗?”
一位颜若春花,眉目如画,出落的楚楚动人的少女跟着走了来。她身上着的是湖水绿的裙子,约莫二八年华,尚带着些许稚气的俏脸上有着一双妩媚的大眼睛。再看她樱桃小嘴,凝脂玉鼻,粉嫩雪白的脸上带着一丝担忧,看着年征邪。
年征邪见了这位少女,心脏不由跳漏一拍。心道:好漂亮的女孩。
那少女嗔道:“你们二人,为何拦着我?”
杨氏兄弟一见了她,登时不敢再拦,让她进了来。年征邪心中更讶:根据我的记忆,杨氏兄弟对我言听计从,为何放了她进来?
那少女走进来后似乎才注意到年煜和他手里的年诛邪,惊讶道:“这是怎么了?二叔为何也在此?还有诛邪是怎么了?”
年煜一见了这少女,登时生出了希望,指着年征邪抢白道:“怜儿!你来了。你快管管这小畜生。我儿身受重伤,他却让这两个恶仆拦着老夫,要老夫眼睁睁看着亲生骨肉死在老夫面前。”
年征邪被年煜这番抢白,也懒得反驳。心中骂道:明明是你叫你儿子来下毒,而且要不是我发现的早,你儿子已经死了好不好……好吧,虽然是我弄的他这样的,不过也是他先来犯贱,打死无尤啊。
那少女白怜扬手道:“你二人让开!二叔,请赶紧去治疗诛邪。”杨氏兄弟果然依言让开,看的年征邪目瞪口呆,这女人怎么叫的动我的人?
年煜道了一声多谢,临走前深怀怨毒的瞪了一眼年征邪,头也不回地快步出了门。年征邪本就有意放走他,也就不出声阻拦了。
白怜对杨氏兄弟道:“你二人辅佐征邪,怎么允许他这样为难二叔,传出去可像什么话?别人要怎么说我年家?”
杨氏兄弟惶愧不已,面露惭愧,对这大发威风的少女躬身道:“都是小人的错,小人弟兄二人愧对夫人。”
年征邪听了这个称呼疑惑道:夫人!!这、这……是我夫人?怎么我一点都不记得了?我连杨氏兄弟都记得,但不记得自己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