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征邪那一吼声震山野,整个年家别院的人都听见了,全院皆惊。
尤其是在别院里屋,苦等着儿子诛邪归来的年家二爷地王刀年煜。他派了儿子去办这件事,自觉十拿九稳。杨氏兄弟武功是不错,他们也想不到老夫这时候会对那废物下手。只要窥准了他们不在的时候,要毒杀那昏迷不醒的废物是轻而易举。
正一遍又一遍的思索计划成功之后要如何掠夺大权,耳边忽闻一声巨啸。这啸声其实声音并不是洪亮的震耳欲聋,但内在所蕴含的劲力却扰的年煜内息一窒。
年煜赶忙平息内气,默运了一遍内功,才恢复平静。接着听声辨位,察觉这发啸之人距离自己起码有数里之遥。声传数里并不稀奇,他自己也做得到。可声传数里,劲力仍然如此刚猛,甫一传入耳中便令人差点要受内伤就是天下奇闻了。
年煜大吃一惊,即便是我大哥也没有这等刚猛无双的内力。当今之世,还有谁有这本事……难不成是已绝迹江湖的天刀老人回来了?又或者,是天魔老鬼亲自找上门来了。这方位,这位置……是找征邪那废物去了吧。嘿嘿,活该。
年煜心道:天魔老鬼一战败尽江南武林八大高手,连我大哥也死在这老鬼手里,武功之高睥睨天下,傲视群雄。当今之世,除非是四王座或是天子八骑那些怪物才有可能与他一战。征邪那废物得了大哥真传的功力就想着去杀天魔老鬼。嘿,痴人说梦。
我大哥练了七十多年的内力,凭他的资质天赋,能发挥多少出来。嗨,也是大哥临死前鬼迷心窍了,居然将功力传授给这么个废物。要是给了我年煜,少说五年,多则十年,一定练成夜罗天丝的奥秘,为大哥找回这场子。
那啸声只发出了一次便即销声匿迹,年煜心道:这会儿,征邪应该已经上了黄泉路了,那废物一辈子都没出息,活在世上也是白白让人看我年家笑话,早死早超生。
转念一想:哎哟,不对!诛邪我儿也在那里啊!想到这里年二爷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忙运起身法,数里的路,三五下功夫就跑完了。
一进房看见了年诛邪七孔流血,气息已绝的惨状。年煜心中悲痛莫名,仿佛一把大锤砸的他满天星斗。年诛邪是他的幼子,向来最受他疼爱。毒杀夜罗堡少主这件大事不方便让外人知晓,只得交给自己人。岂料反而送了自己儿子的性命。
年煜老泪纵横,痛声道:“是谁!是谁对我邪儿下次毒手!”
杨氏兄弟也想知道,同时把目光移到年征邪脸上。年征邪的目光缓缓落在刚死去了的年诛邪脸上,只见他死状极惨,不由冷汗直流。回思刚才在房间的一幕,当真惊险万分。要不是事有凑巧,躺在地上的人就是他了。
年征邪当时不敢动弹,以免被发现是在装睡。岂料这人竟然强行下毒。年征邪欲不吞也不可得。在万念俱灰的时候年征邪顺着胸中怒气大吼一声,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有隐疾在身,这一吼居然吼的这家伙肝胆俱裂,七孔流血。
吞进了喉咙的那颗药丸也顺着这一吼弹飞了出来,万幸是没落下肚子。
杨氏兄弟当时就在不远处,正在聊着少主伤势,寻思着到杭州找一位大国手回来看诊。忽然一声龙吟,裂岸惊涛般淹没了二人。这一吼连身在数里之外的年煜都觉,这两人的武功修为远逊于年煜,近距离下竟然差点陷入昏厥。
这两人大为惊惶,登时想到有高手来袭,而且从这一啸判断肯定来袭的肯定是绝世高手。不及细想下先稳住内息,再冲进房间内救人。结果一个高手都没见到,反而看见少主醒了,年诛邪死了。
罪魁祸首的年征邪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心中骂道:这家伙真是死有余辜。我好歹也是你堂兄啊,你不尊重我也就算了,不想效忠我也罢了。居然要趁我重病的时候来下毒。要不是你爷爷我是装病,岂不是连死在你手上都不知道?你以为我这么好害死吗?连阎王爷都不知道多不想再见到我!想我死,你也配!心中狠狠地啐了他一口。
不过他倒是知道年诛邪应该是被自己刚才那一吼给吓死的,他又不是傻子。能不认账当然不认账了。
年征邪便哀伤地道:“二叔……此事我也不太知道详情。我当时刚刚醒转,只依稀察觉到诛邪给我喝药……”指了一指脚边的洒了一地的汤药。杨氏兄弟和一众手下人听闻‘喝药’两字都同时面露怒色。他们早就知道年煜有心用猛药弄醒年征邪,一直都拒绝帮他。岂料年煜竟然派了自己儿子暗地下手。
年征邪若无其事的提起这件事就是为了让手下人同仇敌忾,一旦有事起码会义无反顾的站在自己这边。
年征邪悄悄看杨氏兄弟和其他下属们都对年煜父子不满了,才继续道:“然后忽然耳边有一声巨响,我当时头一昏,再回过神来,诛邪就成了这模样。我也疑惑……诛邪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在身?”
杨氏兄弟差点笑出声来。
年煜脸上血色尽失,登时暴跳如雷:“年征邪!你是当面要老夫好看了!”原来年诛邪少不更事,性情顽劣,十八岁的年纪却是花名在外。他常出入烟花柳巷,夜罗堡的练武场不见人影,杭州城里的青楼倒是见天的到。早就有风闻年诛邪染了一身隐疾。
然而此事虽然众所周知,大家顾虑年二爷的颜面,谁也不敢当面提起。年诛邪刚死,年征邪便当着手下人拐弯抹角的提起这事,辱及其死后名声,用心之歹毒,当真可恨至极。
杨虎胆忙道:“二老爷,少主不是这个意思。诛邪侄少爷如此伤势,当是被人以高深内力震伤的。我们都是练武之人,岂有不明白的道理。少主定是……也被刚才那吼声吓到了,尚未回神。”
这番话虽然有些赔罪的成分,年煜心里却是接受的。年煜和杨氏兄弟一样,都推断出了刚才响起的吼声就是年诛邪的死因。
年征邪体内融合了天魔老人易铮和天罗老人年阙的毕生功力,两人合共一百五十余年的内力尽在他一人体内。他如今内力雄浑,已是天下无双。年征邪虽然不会武功,但当时命悬一线,求生本能驱使下,他那一吼蕴含了全身的七成功力,天下何人能挡。何况只是一个好逸恶劳,武功不济的年诛邪。
也是这一声吼声太过骇人听闻,给人的印象太过深刻了。大家先入为主,谁也怀疑不到年征邪的身上来。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他得了天罗老人的功力,何况以那一吼的刚猛内劲而言,连年阙自己都没如此修为,谁还怀疑重伤初愈的年征邪?
至于死的是年诛邪而非年征邪,这更容易理解。年征邪得了年阙七十多年的内力修为,非同小可。发挥不到武功上是一回事,内力自动护体却是另一回事。
年煜心里纵然明白,却难以接受这个血淋淋现状。他满心想着去害人,却害了自己的儿子。他如何能接受这个结果。心中悲伤一时难以自抑制。
年煜看年征邪好整以暇的坐在床上,行若无事。一团邪火窜了上来。满脑子都是同样的疑问:为什么你没死?为什么是的不是你?又想起他大哥年阙将功力给了这废物才保住他的性命,更是妒火中烧。
年煜抱着年诛邪尸首,大手指着年征邪,两行热泪撕开了他保养的极好的皮肤,仿佛刻下了两道深深的皱纹:“是你!你刚醒来便害死你的堂弟,枉我大哥如此看重你。大哥啊,你看走眼了!这小畜生是个心胸狭隘的懦夫,如何能当你宗主之位啊。”他在沉重打击下,头脑有些不情醒来了,登时要把满腔的怨毒都发泄在年征邪身上。
年征邪听他这话如此之重,皱着眉头,一看身边的手下,除了杨氏兄弟面露不悦,其他人却是若无其事,仿佛觉得年煜骂的不无道理。暗暗吃惊的想着:要是这家伙发起疯来,硬是栽给我……虽然确实是我干的,不算是栽,可是麻烦就大了。我的这些个手下看上去全都靠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