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征邪闻言大讶道:“各位何出此言。你们系出名门,各有艺业,将来不愁没有在江湖上扬名立万的机会。梁兄,田兄,二位快快请起。梁老夫人,杨大婶,晚辈可不敢当你们一声恩公。李家妹子,田大嫂,石小姐,你们别尽哭啊。两位小李公子,你们怎么也哭了!”
这过来找年征邪的人里面既有六大高手的遗族家属,也有他们的门人弟子。有的龙精虎猛,方当壮年;有的却是垂垂老矣,气息奄奄。还有几个寡妇闺女带着不满五岁的奶娃娃也站在门口放声痛哭,年征邪劝了这个劝那个,闹得手忙脚乱。
年步摇拉过他来,苦笑道:“这就是第三点了。年兄,他们本来就是走镖看趟出身的武师,镖门中人比不得其他武行,要转投其他行当并不容易。但他们同时又是叛出武龙镖局的叛徒,为同行所不容。要知道武龙镖局的势力虽在江南,但名气却播的远了。
武龙镖局里跑出来的人,小的镖局不敢要,大的镖局不能要,否则就是跟武龙镖局过不去,那是坏规矩的。要不是他们已经找到了江老板这条丰厚的后路,想来当初也不会轻易说要走的。你现在要他们离开,那是要他们的命了。”
年征邪恍然,可仍是存惑道:“可是……他们这些话该对江老板说去啊,怎么全都到我这里来了。”
年步摇白了他一眼,可惜她的眼睛生的太过娇媚,那白眼反而像是调情。吓得年征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年步摇没好气道:“还不是因为你太张扬了。八大高手是你找回来的,武虎风是你揍的,王家兄弟又是你救的。你还一回来就做主放他们走。那当然谁都觉得你才是这里说了算的人啊。可怜江老板出钱不讨好,请你回来反而被你骂。你这人啊,做事真是乱七八糟的……”
年征邪听到这里,暗自思量:江老板毕竟对我有恩。要不是他,我可能已经在杭州被人抓住了。
不理年步摇的抱怨,回头走到门前,一抬手把梁岩和田人玉二人扶了起来。他这一下抬手用的是卸字诀·海有尽时的心法,两人跪着的时候双膝灌力,力道怕不下一二百斤,还要加上两个成年人的体重。但仍是被他轻松一下扶了起来。不由对这年轻公子更看高了一线。
年征邪道:“各位嫂子妹妹,老夫人,你们先带着孩子们回去吧,我有话跟两位仁兄说。二位请起来说话。”两人既然已经被他扶了起来,也不能坚持再跪下去。
年步摇本来因为年征邪的是有些心烦,想着一个人静一会儿。刚要起身关门就看见年征邪居然还带着两个人进来了。年步摇急道:“少……年兄,你怎么带人进来了?”
年征邪哦了一声,不以为意道:“小步啊,我的房间里亚瑟在玩刀。那家伙见人就砍好好说句话都不行。你这里借我一下吧。”
“小步?”
年大姑娘指着自己的鼻子呆呆地重复了一声。她堂堂的天罗首领,居然被这家伙叫成了小步。
年征邪摆手道:“叫错了,那是我私底下才这么叫你。我是想说元兄,这房间借我吧。”
年步摇:“……”年步摇很想知道为什么私底下被他叫成这样。
年征邪跟两人就坐在房中的圆桌上,年征邪又道:“劳烦元兄斟三杯茶。两位,喝六安茶合适吗?”
两人赶紧说合适合适,不需要这么讲究。
年征邪道:“那元兄,两杯六安茶,我要龙井。”
年步摇心中气道:你在江南请人家喝安徽茶就够奇怪的了,自己还喝什么龙井!既然你不爱喝六安茶干嘛请人家喝啊!
但她本来是年征邪的下属,虽然年征邪不知道,可她心里对他还是隐隐有种歉疚的心情。听了一句他的吩咐,虽然满肚子牢骚,还是乖乖去泡茶去了。
年征邪好整以暇地道:“二位,这里没别人了。有什么话请直接说吧,我不喜欢绕弯子,而且也真的很想解决你们的问题。”
梁岩和田人玉老脸一红,显然是因为年征邪直接道破他们的心事有些窘迫。
年征邪看到两人略显精明的眼神终于是确信了。他到了古代以后片刻不停的观察人群,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武林人士,绝对不傻。
不提穷文富武那一套,就是贫苦大众里出来的一个会家子,那是做的什么工作?镖师、护院、武师、拳师,更有甚者是在衙门里面当差。别看这些职业都是抡枪使棍的,全是有勇无谋之人无法胜任的职业。
例如武师,一间普通武馆里面多则上百,少则数十的门生,一个武师一次教十几二十个人。每个人资质有高有低,领悟速度有快有慢,武师就要因材施教。挨个的传授动作姿势,口诀心法。光是会教授武功还当不了一个合格的武师。武馆中的武师还要精通跌打损伤治疗之道。
有道是:未学出拳,先学扎马;未学功夫,先学跌打。因此一般的外伤都难不了这些武师。筋骨损伤,脱臼骨折他们几乎着手成春。放到现代就是人民教师加上半个医生的职能,脑子差了的人能做的了?更别提投奔官门的武林人士,当着差的那些官门高手,个个都是人精。真正的大老粗根本沾不上一点边。
年征邪笑道:“两位的父亲都对我有恩情在。希望两位有什么想法可以直言相告,我当为各位尽一份心力。”
梁岩一拱手道:“我们刚才确是有些夸张,但感谢之情也是真的。武虎风那狗种害了我爹,要是小人去报仇此生恐怕无望。刚才在门外听到恩公说武虎风还活着,但起码恩公弄的他终身残废,成了一个废人。小人这仇也算是报了一半,哪能不感谢您。”
田人玉是个不到二十的小伙子,他爹余王剑田余也不过是四十来岁。没有梁岩沉得住气,支吾道:“余王门下弟子十六人都由小弟统领,小弟为了门人弟子有个着落才、才……倒不是有意做作,欺骗恩公。”
年征邪见两人都打开天窗说亮话,也就道:“实不相瞒,在下之前想岔了,以为各位是急于回乡安葬六位仁兄。但没有料到武虎风还在世,也没想到各位之后的生计如何,实在是欠了考虑。”
两人没想到年征邪如此坦白,而且语气诚恳,大有关怀之意。均是心中一喜。
梁岩道:“恩公能如此顾及与家父生前义气,真是我们的福气。我们的想法老实说也很简单。就是大树好乘凉这么一个想法。恩公武功高强,义气深重,又为我等报了那血海深仇。我们说要誓死跟随恩公云云是夸张了些,但说真的,我们真的想跟着恩公闯出一番名堂。”
年征邪摇头苦笑:“两位仁兄有所不知,在下其实正被人追捕。可谓是自身难保,又哪来的本事保住各位,还说什么闯出一番名堂。”
田人玉讶道:“恩公是官府的要犯?”
梁岩笑道:“恩公何必隐瞒我们,在下在武临镇多年又是武林中人,南来北往的武林消息岂有放过的。在下敢肯定近五年来朝廷的要犯里肯定没有恩公这样的人。”
年征邪倒是没想到梁岩还有这本事,他一副粗犷面孔,想不到心思倒是细腻。心中忽地萌发了一个想法。
年征邪随即苦笑道:“在下说的不是官府,而是我自己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