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征邪这些日子来,也还是学了些江湖规矩,很自觉地抱一抱拳才笑道:“我只是替人办事,担不起一句公子的。各位也不必拘束,既然请了各位来了一遭,在下也不会让大家空手而回的。各位请先自报家门吧。”
几个武师看这年轻公子温和有礼,又听说没被选中也有薄酬,都是不胜之喜。当下纷纷自报家门。
“在下是霸王枪戴义海!”
“奴家姓苏,叫做苏眠。江湖上的绰号不大好听,就不说与公子了。”
“俺乃九江三棍王,向荣!”
“阴阳手,司马不平。”
这四人逐一介绍罢了,最后一个是个年轻书生,他垂首不语,又站后一步,似是不屑与这些人为伍。那四人似乎也跟这年轻书生不熟,对他的无礼也只是无视。
年征邪疑惑道:“这位兄台……”
馆主笑道:“这位兄台姓元,是我家武馆的头号武师。小的也不敢藏私,就把元兄也请来了。元老弟是个直性子,年公子莫要见怪。”但他显然也拿这书生没办法,所以夹在中间不知如何是好。
年征邪倒是不以为忤,心道:从我多年的武侠小说经验里来看,江湖上奇人异士越是本领高强的越是脾气古怪。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哪个不是极有个性的人。这个书生说不定跟亚瑟一样,也是身怀奇技的家伙。
年征邪笑道:“不见怪不见怪,这有什么?我自己也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要是对我太客气了反而奇怪了。”那书生见年征邪如此谦厚,也不禁有些讶异,对年征邪点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年征邪微笑回应,接着对这五人说道:“我请各位前来,大家都应该知道是为了什么事了。我家东主急需武师护镖上路,本来已经准备妥当。但临时有几位出了事,所以迫不得已在六合镇招人。现在就是选人来了。各位都是身怀绝技的高人,我想在各位之间选出两人与我等同行。各位都准备好了?”
那外号叫做三棍王的向荣粗声粗气地道:“这个俺们都省的,只是年公子想如何考较我等。总不能叫我们在这耍几套功夫,谁好看选谁吧。要说起来俺老向的功夫只管实用,一点也不好看。”
这向荣生的五短身材,却是身板结实,壮如铁桶。别看他生的粗犷,要说他是个老粗还真不见得,他一上来就把对自己不利的因素摘了出来。其他人也都暗自点头。这五人都是实打实的功夫,要真耍起花拳绣腿来反而不是他们的强项了。
年征邪摇头道:“当然不会让各位做这种事。要是真让五位在这里打功夫,那成了跑江湖卖艺,反而见不到真实功架了。我自有考较的办法。”
向荣瞪着牛眼问道:“昂?是什么法子?”
年征邪笑道:“很简单。”忽地他足下发力,一直线移动到了向荣面前。五人齐感诧异。这一下身法虽不见得如何高明,但难处却在运劲上。年征邪发力跳跃之前毫无迹象,却是不动如山,动如脱兔。这代表他内功已经练到了意到劲到,收发自如的境界。武功虽不知道如何高明,内力修为却大是不凡。
向荣见他突如其来,抽出随身长棍防御。年征邪也不给他机会,伸手就是一记转字诀·逆圆亦圆。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喜欢使用这一招转字诀。总觉得这一招攻防兼备,要是对方有兵刃更是绝妙的夺兵手段。其实逆圆亦圆乃是逆天罗六式的第一招起手式。因此最易上手也最易使用。别说是他,就算是年阙当年也是习惯以这攻守有序的一招来开场。
如今年征邪的六式逆天罗已与当年他本人亲自施展相仿,早非是在杭州时对陈小二使得那样不伦不类了。这一招转字诀果建奇功,他手一搭上向荣的长棍,登时将他棍子往反方向带去。向荣何曾见过这样巧妙的功夫,只觉一股劲力朝反方向一绞,他手里登时把持不住。长棍朝天抛去。向荣自己也惊呼一声,退后摔倒。
年征邪探手接住了那落回来的长棍,笑道:“这就是我考较各位武艺的法子。谁能接我五招,谁就有资格接这趟差事。”
这一语落下,尽显不凡气度。众人这才恍然,原来这年公子还是个武艺高强的主儿,要挑护镖的武师也是亲力亲为。
年征邪说罢顿了顿,露出一个狂妄大胆的笑容,又道:“若是没这个自信,不妨就此回去。在下已备下了一文钱薄酬,愿交付诸位。”
众人大怒,心道欺人太甚了!他说的薄酬竟然是一文铜钱,打发叫花子也不止这个数啊。但却没人觉得年征邪没这个资格。他刚才一招之间就打败了向荣,这几人多数自觉武功跟向荣相当。以此推论,说不定五招之数还真的撑不到。一时间对年征邪是又恨又惧,踌躇不前。
月儿刚才还有些气恼年征邪不着调,现在却是有些担心他。月儿自己不会武功,但她出身于一个武林豪门世家。自小培养的眼光与常人大不相同。她清楚年征邪的功夫其实是半吊子。论动手经验比这些武师更是差远了。他如此激怒他们,一个不小心恐有杀身之祸。
年征邪却是自有打算,沉着笑道:“何人先来?”
向荣爬起来叫道:“年公子!不公平啊,你要考较功夫怎么也得提前说一声啊。这么突然出手俺怎么接你的招?”
年征邪将长棍抛还给他,说道:“刚才自然不算。向兄只要觉得有把握,不妨再来试一试。”
向荣沉默了。刚才那一招虽然出其不意,但其中精妙处他至今仍是不能尽解。就算再来十次,恐怕他也接不住那一招逆圆亦圆。他站在原地想了许久,抱拳道:“俺认栽了!这趟生意俺接不了。就此告辞了!”说罢也不去拿那什么一文钱,转身就出了门。
年征邪的目光如一头巡视地盘的雄狮,在其余几人身上扫了一圈,问道:“现在谁来?”余人见向荣自认不如,尽皆沉默不语。
年征邪表现的如此狂妄,主要目的是要立威。他深知这些小地方的武师不像是做惯了镖师的王家兄弟那样有规矩。有的还自由惯了,不听指挥。此时一时间还不明显,要是到了路途上,有个喜欢唱反调的武师经常拖后腿,那还不如不要。所以他要从这里开始就树立威信,让新招入的武师不至于会拖累大队。
选五招这个数目也是经过他计算的。年征邪最大的弱点就是没有动手经验。那唯一的手段就是跳过动手,直接抢攻了。他会的武功一共只有六式逆天罗。而第六式他还没练熟,不堪使用与人过招。只好保守起见,选五招了。
他只能使用体内的两成内力,相当于三十年的内力修为。比这些人已经要强了。以他内力,辅佐以五招精妙的逆天罗,他还真不至于在五招内有危险。要是真的交手过招,那是时刻要拼命的。他跟这些武师打起来,打到最后说不定一个都打不过。
但他只是抢攻五招,对方防御,可说是占尽优势。比起要跟他们真的动手,看上去相似,其实大为不同。
年征邪道:“没人敢上吗?”
霸王枪戴义海和阴阳手司马不平看了对方一眼,都道:“自叹不如,甘拜下风。”
年征邪眉毛一蹙,好生失望。
忽地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道:“奴家来接公子五招。”步出一人袅袅婷婷,手持一双峨眉刺。这女子年约双十,颇有姿色。身段窈窕,尤其一双秋水剪眸说不出的妩媚之意。竟是那叫做苏眠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