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虎风看着瘫软在地的八大高手,狞笑道:“梁老师号称百变神拳,博学多闻,不知道有没有一路功法可以防这蚀筋腐骨的天仙荡。”
梁东石自知中毒,倒还存了一分解毒的希望。他行走江湖多年,见多识广,身上也携带了各种药物。而且他艺兼数门,极为驳杂,于内功一道也是独辟蹊径。从刚才开始他便尝试了至少五种不同的运气法门,但竟仍是一丝内力也运不上来。反而越来越头昏眼花,越提气越觉得呼吸困难。听得这毒药是天仙荡,那就自知是绝解不开的了。
天仙荡不是剧毒,却是一种腐蚀筋骨的强效麻药。天仙荡这名字就是寓意即使是天仙服下了这药,也要摇荡欲坠,最终跌落凡间。
这天仙荡据说是蜀中唐门秘制的药物。世人皆知蜀中唐门乃是天下豪雄四门之一,尤以暗器炼药为胜。他们秘制的药物,凡人如何能解?
梁东石等人听到了天仙荡的名号,全都面如死灰,竟无法出声。
武虎风深深吸了一口长气,仰着他硕大的脑袋道:“你们是我武家的人,死在我武家,也算是忠烈之士。可你们图谋不轨,与外人私下勾结,竟要蒙骗于我,挟带私逃。本少镖头须饶不得你们。亮刀!”
他身后十余名家将,纷纷从袍中掏出早已藏好的单刀。动作整齐划一,刀锋闪过一丝带着杀戮意味的残酷光芒。武虎风竟然早已备好了一切,要在此时了结了他们。
赵流等来到武临镇方才数年的几人心底均是惊骇。在他们想来,投身武龙镖局本来就是一时计较。合则来不合则去。他们这一走虽说是去走镖,但专门做江广隆一家的生意,也不至于会分薄了武龙镖局的生意。他们虽然预计了以武虎风的脾气必然大怒,却也不知他竟会动了杀人的念头。
唯有梁东石等老人才明白,这正是武龙镖局以江南一隅小小镖局,却能跻身一流的原因。武威镖局总镖头武龙山御下极严,绝不容有叛徒出现。
武虎风是有样学样,而且在这方面是青出于蓝,御下手段极为酷烈。然而父子二人对于叛徒的概念却不尽相同。武虎风在武临镇作威作福太久了。早不明是非,颠倒黑白,门中只要有与他作对的,那都是叛徒。
梁东石自知无幸,惨然道:“老夫半生为了武龙镖局打拼。当年老夫随总镖头打江山时,少镖头都还未出生。自问这一生对得起义气两字。没想到啊,到得老来,却是死在总镖头儿子手里。”
武威在一旁阴阳怪气地道:“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你这老家伙纠众几个叛乱犯上,现在被少镖头拿住了,还谈什么义气?”
梁东石见这小人夸夸其谈的模样,怒气上冲,破口大骂道:“武威狗贼!少镖头成今日这模样,就是因为有你这种小人终日谄媚。你既是少镖头亲信,为何不好言相劝。平素少镖头抢男霸女,名声差的不能再差。如今又打算**民女,虐杀百姓,背信弃义,少镖头!小人误事啊!”
武威怒气勃勃,抢上去抡圆了一巴掌扇了过去。打得浑身无力的梁东石眼冒金星,整个人都委顿在地。瘦高的颧骨登时红肿起来。梁东石年纪老迈,挨了这一巴掌登时说不出话来。
赵流骂道:“他.妈的无耻小人!有种冲老子来!”
武威狞笑道:“急什么,等时间一到,一块掉脑袋,你以为你能活命?”
赵流冷笑道:“平时老子只拿你当个屁,这时候你装大爷了。早知道去年比武的时候老子顺手宰了你狗娘养的,也好过今日看你脸色。”两人去年曾比武交手,武威不敌赵流快刀,竟三十招内惨败。这是武威生平一大丑事,被赵流一口提起,自然怒气大盛。
武威红了眼,一脚狠狠踹在赵流脸上。赵流功力尽失,难以闪避。正正被踢中脸颊,鲜血长流,满口腔的血水,牙齿也踢掉了两颗。赵流却有一股子狠劲,一仰脖子,和着血水把牙齿生吞了下去。哈哈大笑道:“鲜得很!鲜得很!武威你会踢腿吗?软绵绵像个小脚老太婆。武虎风!你这亲信武功还得练练啊。”
武威被讥刺的满脸血红,但被赵流那凶狠的目光一慑,却是没再动手了。武虎风怒目一瞪道:“要是人人都跟你们一样,我武龙镖局早就风流云散,在江湖上没了字号。”
赵流自知决计无幸,索性骂个痛快,大笑道:“用不着人人都像我们一样。有您少镖头在,只要再过一二十年,总镖头一归天,武龙镖局在江湖上自然没了字号。”
这句话讥讽之极,人人都道少镖头要下令杀人。却不料武虎风哈哈大乐。
武虎风笑道:“不错,你倒是乖巧。我爹去世之后,这武龙镖局自然是要随我的名字改做武虎镖局的。”
赵流受不了这厮的猪脑子,大声骂道:“我说的是你姓武的只会败家。你老子死了,你要不了一年就要去要饭!武龙镖局,还不是风流云散。”其余几个高手闻言高声大笑。武虎风背后的一个家将竟然忍不住也笑了出来。
武虎风闻言变了颜色,听到背后家将的笑声更是怒极,一张高仰着的大脸瞬间成了猪肝色。
武虎风大骂:“你笑个屁!”回头就是一拳,竟打碎了那家将胸骨。他伸手夺过了家将手中钢刀,“你不识好歹,给老子去死!”
赵流双目血贯瞳仁,怒发冲冠:“老子惧你何来!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武虎风大叫一声,回手就是一砍。毫无技术可言的一刀,赵流的头颅已飞上了半空。胸腔的一腔热血冲了上来,形成一道小小的喷泉。武虎风杀机一动,目露凶光,看向其余七人。
*******************
茅草屋内。
年征邪跟白亚瑟还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忽然耳边传来两声巨大的喊叫。年征邪内功出色,听得更加清楚。两声之中一声饱含杀气,另一声却是极为悲壮。方位就在武桥那边。
白亚瑟看他似乎有悟于心的表情,问道:“出了什么事?”
年征邪细思那两声大叫,心中一动,有些心慌道:“莫不是……我们的计划出了问题,让武虎风发现了?”
年征邪认出了有流水刀赵流的声音,他嗓门特大,声音嘶哑,所以特别容易辨认。
白亚瑟久历江湖,完全分得出来那两声中有一人是面对死亡时的哀嚎叫声,便道:“若是这样,武虎风一定是开始处置八大高手了。”
“什么!”
年征邪闻言心下惊骇,拔足向外狂奔。刚一出了茅草屋,眼前寒光一闪,一阵寒气扑面而来,竟是一把钢刀。
年征邪想也不想,左手伸出一指,使出了转字诀·逆圆亦圆快疾地在刀背一拨。这一拨若是以手掌不免慢了一分,且易被识破。但单指突袭却是防不胜防。年征邪十根手指是天生异禀,灵巧无比,不然以年阙对他的轻贱,也不会把逆天罗悉心相传。那竖直的刀势在他巧手一拨之下,登时朝反方向划了个圆圈。劲道相逆,那单刀便脱手而出。
年征邪伸手接过钢刀,这时候才有功夫看到眼前的情景。刚才持刀砍来的是个布衣汉子,他兵刃被夺,一脸的杀气。他背后尚有七八人,全都手持单刀,对自己虎视眈眈,可被他这一手巧妙功夫所摄,一时不敢上前。
年征邪眼力远非常人所及,极目远眺,朝刚才那声惨呼的方向看去。隐隐见到武桥边上,武虎风正命人持刀挨个砍下八大高手的头颅。而梁东石,赵流二人横尸就地的惨况,他也尽收眼底。
年征邪心神一颤,如遭雷殛。八大高手是他策反的,如今遭此浩劫,不是他的责任是谁的?梁东石老师傅不是听了他的话想走,赵流不是因为他的话,现在都还好好地活着。年征邪眼圈儿一红,像被人点穴道一样,待在当地竟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