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
蓝砂再一次经过那个十字路口。
往常他都会直行，那是通往他的住所的方向。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在人行道红绿灯变绿的一刹那，右拐，沿着巷子走了一段路。
“这次换半毫米的线”他自言自语道，“细一点太脆，粗一点太重，奈何常年无货，不知今天运气如何……”
蓝砂要去五金店，得要走上一点路。这需要一点时间，可以稍微介绍一下。这里是HN市（现在还不是揭露本市与HNO3关系的时候），HN市第十六高级中学旁。几十年过去，义务教育从九年变成了十二年，这就是蓝砂出现在这里的主要原因。当然了，并不是说他是个混混，只是他混地太有水平了，没有人将他当作混混对待。
他没有任何家人。祖父一辈的早已逝去，在生命线上并没有与蓝砂重合；父亲在十四年前一场生产事故中去世，母亲又“出了点状况”，自从蓝砂出生，就没有见过面，大概也是阴阳两隔了。而他的法定监护人，几乎仅存在于名义上，就目前而言，蓝砂并不很清楚他是谁。其实，“蓝砂”这个名字有点来历……
是他自己取的。
他很喜欢硫化铜重掺杂的二氧化硅，故名。
“铁叔——”随着蓝砂的一声叫唤，铁叔微微发福的身躯，从五金店深处钻出。看着琳琅满目的配件、工具，蓝砂也有一点激动。
“哟，小蓝啊~”蓝砂早就和铁叔混的很熟了。也难怪，这时代，除了蓝砂这种极客，又有谁需要一家五金店呢？偏不巧，这附近极客不少。
然而蓝砂并不领情，道：“半毫米的铜线，这回……”
“有！”这个问题，铁叔被问了不下十次。这次，他终于可以给一个满意的答复了。“要多少？”
“一斤。”
“一斤是多少？”两人都笑开了。就像买面的没有按米买的一样，铜线按斤卖还真不多见。
但不代表没有——这儿就是。
“别闹。”这句话，出自蓝砂之口。
铁叔迅速从一大排货物中，找到5毫米的漆包线，数了几百匝，剪好，交给已将货款放在柜台上的蓝砂，并告诉他下次要半毫米的线需要预定，也没有理会那个蓝砂听没听进去。
当然肯定。
一名高一学生，拿着一斤卷起来的铜线走在路上，这看起来有些奇怪。但是想想这里是极客出没的HN市幽区，就很正常了。
但是蓝砂的计划，被一个身影打碎了。
竟然……是她。
夕阳的余晖，正刺激着蓝砂的双眼，正好勾勒出她的身材，那恰到好处的曲线。但是蓝砂并没有欣赏这一切的意思，只是，距她十五米时，停下了脚步。他摸了摸腰间，一把自制的FX-II三级微型电磁炮代替了一年前的幽黑折叠弓。不过，今天无论是什么，都没有用武之地。
因为，她不再被人欺负了。
但是蓝砂注意到一个细节：今天的她，胸口有一块牌子，形状比较奇怪——蓝砂知道这是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里；她手中的书，没有完全将它遮掩。应该是更新过的身份牌，或者什么的。总之，这种东西，他也有一个，只是平常不带出来而已。
等等……平常不带出来是有原因的……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喂，看什么看！”她望着早已走神的蓝砂，嗔笑道，逼的后者将头左转90度，以避开目光；但蓝砂心里压根没管这些，一重重疑点，在他心中，如花般绽放。
这样的气氛，足足持续了两三分钟。
蓝砂转过头，缓缓走向对面的女孩。在她右前方不足一米时，他轻声道：“我们第二次意外相遇了。联盟欢迎你。”
然后，缓缓走开，留下她疑惑、惊讶、感动的背影。
镜歅，居然，又见面了。
“我怎么又把抗坏血酸当成了柠檬酸！”
在这懊恼的叫声中，蓝砂将这杯调错味的代餐饮料生生喝下，一面自嘲道，幸好不是稀磷酸。
但化学是一码事，电又是一码事。
蓝砂的成绩并不很差——在班级里几乎可以排到前十（考虑到十六中是什么样的地方，前十算不上什么），知识掌握地也很牢固，为人严谨认真；然而，他时常不上交作业，人际交往并不太好，几乎与所有老师水火不容。他最让老师头疼的一点，就是老师的“必杀技”，对于他作用——不是几乎为零——而是根本为零。
因为他，不同寻常地孤独。
只能从一些看似怪异的事物中，寻找解脱。
蓝砂的父母并不阔绰，这间大约40平方的1+1+1小屋就是留下的唯一财产。这里有两个房间：前面的一个，较小，是蓝砂的生活区；而后间稍大，是他的工作室。这个所谓的工作室，虽然摆放着许多东西，乍一看杂乱不堪；但实际上，这都是蓝砂刻意而为之，经实测可以提高效率约10%。
靠门的一个铁柜子里，放着一些化学实验用的仪器。曾经，这是蓝砂的最爱；即使是现在，蓝砂依旧将化学放在No2的位置。房间有一扇窗，不大，但朝北开，这样阳光就不会干扰视线什么的了。窗的两旁是两张桌子，一张短些，摆放着一些万用表，示波器什么的仪器（这些物品的来历有点复杂），以及两台数字电台——其中一台用于日常通话，一台用于收发信，我们可以理解为电报；另一张桌子略长，却一干二净，是一张空桌子。
这才是蓝砂的工作桌。
桌旁，一台半成品的EMP（电磁脉冲发生装置），被蓝砂，从地上拾起。这是他最近的项目，TE-III，是TE-IIR2的改良型（这两者仅仅是某同学标新立异取的名字而已）。台灯中的半导体光源，发出稍稍带蓝的白光，有些刺目，不过不至于干扰颜色判断：就这一点而言，蓝砂还是很喜欢的。
任何制作都是个麻烦事，得要不少时间。二十一时许，蓝砂转身到对面，准备用万用表进行测试——
蓝色的LED指示灯，一长一短，交替闪烁。这是这种自制的通讯电台，静默模式下，请求通信的信号。蓝砂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尽管这些，并没有干扰他一向的果断。
还没有坐下，蓝砂就抄起了被电台用一根信号线束缚住的通话装置，一面确认频率是40。77兆赫（某开放频段）；按下PTT（发出）键，道：“CQ，这里是TN-94，接收通信。”说完，松开PTT键。
“TN-94，这里是AF。通知播报：请于2032年3月14日周六至AF召开会议。重复，请于2032年3月14日周六至AF召开会议。”
今天是3月11日周三。
“AF，这里是TN-94。通知已收到。73。”
会议？这还是第二次有这种事。
如果没有发生什么事件，是不会召开会议的。更何况，如果仅仅是一个通知的话，互联网通信即可，没有必要动用无线电台……
这样的一个通知，完全打消了蓝砂继续制作的心情。他回到卧室，一眼见到了桌上摆着的身份牌，乍一看像个徽章。
那是他在零点协会的标志。
零点协会，最初成立时间不详，公称是几个集团联手创立的一个协会，但也有云是从一个Maker团队发展而来，或者，有人说有黑社会背景。不过后者不很可靠（注意哦，是不很可靠，不是不很可能。以后要多注意这样的字眼，原因么，无可奉告）；蓝砂刚进入协会时，这似乎是一个很松散的组织。
但是，零点协会，不仅仅是这些。
在全世界范围内，零点协会拥有超过20个大型据点，通常被称为一级分部——AF就是其中之一，位于HN市外郊。有传言称零点协会的地下科技十分发达；即使这是真的，多半也是属于成员自己的，与协会并没有什么关系，爱贡献不贡献，这就是零点协会，至少蓝砂眼里是这样。
然而，目前的蓝砂，仅仅是外围成员而已，无法触及太过核心的一些东西。或许，以后这个协会真的要成为黑社会这类的组织呢……在“一定条件”下可能发生。
对蓝砂而言，零点协会只是提供了一个交流平台，仅此而已。毕竟，他不知道的，还有太多。或许，以后会知道的。
当蓝砂躺下后，他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入睡。各种各样的想法，占据了他的意识。其中，镜歅占到了不小的部分。他稍微回想了一下，忽然发现了一些细节。
几个小时前，镜歅手捧书本，站在蓝砂面前。第一，那本书遮挡了镜歅正面的一些细节，比如项链；两年前，镜歅也尝试遮挡这个装饰物。第二，按照镜歅捧书的方法，应该是正面朝外的；可是蓝砂只看到了纯黑色的封面，没有文字，没有图案，只有如墨般的漆黑。
“或许她身上，还隐藏着什么，我无权知晓。”蓝砂对自己道，希望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件事。然而他失败了，因为他将镜歅和AF想到了一块儿，这件事就更奇怪了。莫非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能这件事，会改变这个世界；毕竟蓝砂好久没有收看新闻了。
待蓝砂已经无力思考时，他自然而然睡下去了。
次日清晨，一切如故，那杯作为食物代替品的饮料，蓝砂很信任它。不巧，还是很酸。
如果蓝砂发扬发扬阿Q精神的话，他一定会说，这对身体有益。不过，蓝砂还是那个蓝砂，并不喜欢这样低级的玩笑。
HN十六中是一所并不怎样的高中，甚至出现过上课时间追逐打闹的事件。蓝砂来的很早，可是班级里仅有的几位同学已经可以足以产生一场混乱。幸运的是，蓝砂并没有赶上；或者说，并没有开始。这给了蓝砂一点时间，来给FX-II进行一下调试。
不过这种平静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更多学生的到来，混乱开始蔓延。说笑的，打闹的，扔硫酸钙（粉笔）的，凡所不应有，无所不可有。趁着人还没多起来，蓝砂赶紧做完最后的调试。这是教室的角落，又有线圈炮坐镇（虽然威力并不大，射程也比较可怜），蓝砂一直不被打扰着，这里就是教室里的桃花源。
能和蓝砂站在一边的人，这个班级里，只有一个。
“蓝砂兄，还是FX-II啊。”此时距离上课已经不远，但教室里的喧嚣并没有影响蓝砂的倾听。
“那，卓落啊，”蓝砂看着卓落，道，“你昨天又去弄高氯酸盐了是不？”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天天说的。”
卓落，蓝砂同学，同为零点协会成员，暂定代号TN-152。虽然是高中才交上的同学，但两人迅速情趣相投，成为挚友。或许是卓落太擅长化学了，蓝砂自己才将化学降到了No2的地位，开始全面进行电与电磁方面。
没聊两句，卓落就提到了那个让蓝砂日思夜想的话题。
“对了，周六……开会，你去不去？”
“奇怪了，原来你也去啊！”
这一问一答，就互相猜出了个大概来。
“除了去AF之外，你还知道什么吗？”蓝砂问道。
“并没有确切的消息。”卓落道，“我问了AF的人一些事，他们不肯说。但听一些人说是全员大会，也不知可靠与否。”
“对了，我怎么没想到！”
“想到什么？”
“你用什么收信的？”
“手机啊，”卓落无奈道，“翻译密文用了很久，但其实就一条消息。”
“我居然没想到！真是的！”
“想到什么？”
“我有电台啊！”
昨天，蓝砂是一面做EMP一面收信的，根本没有想那么多。上床了以后才想起来要问，但有静默规矩在先，这个时候，按下PTT键就是违规。
两人之间保持了相当一段时间的沉默，直到数学老师进教室，将大家赶到各自的座位上，又瞟了FX-II一眼，开始上课。对于上课，蓝砂是毫不懈怠的——复习课除外。尤其是向今天一样，数学新课。
但在办公室，那个蓝砂最讨厌的班主任面前，又是另一回事。
“如果你能再努力一点，进入前五……”
“这个学期，第二十三次。”蓝砂数道，“我怎么样是我的事，欢迎你开除我。”
义务教育机构的老师，显然无权开除学生。
这是下课时的场景。不得不佩服老师有那个耐心，从进高中开始，将蓝砂叫到办公室，进行这样的宣传。不过蓝砂并不领情，因为老师对上级的谄媚，对下级的奴役，都是看在眼里，恨在心里；这种宣传，多半唯利是图：平心而论，蓝砂还是一个极为认真的学生，为人刚正不阿，坚持原则，可惜，偏偏不受时代重用。
在HN市这种二流城市，诸如此类的乱象是很普遍的。
等等，谁说不被时代重用的？只是时机不到罢了。
前脚刚踏出办公室，刚才的话，随着后脚，被蓝砂甩回了办公室。比起排名什么的，还是电更吸引蓝砂。
“喂，那个质子，站住！”一道尖利的声音，如刀锋般斩向蓝砂。
蓝砂回头，他知道某人在说自己。因为吸引电子（还是被电子吸引），不知谁给他取了个外号，叫质子。
“我正隔着以阿伏伽德罗常数计算的质子看着你。”蓝砂面无表情道，“我不知道你在呼唤哪个。”
言罢，蓝砂转身正想离开。这种人，无需纠缠。
身后那人怒道：“你是瞧不起我金漠少爷是不？”
蓝砂再也按捺不住了，抽出腰间的FX-II炮身，在转身的一刹那，指向金漠，平静道：“我在拿着三级线圈炮指着你，金漠大人。”
“你！”金漠差点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一个人敢顶撞我金轮社！”
此话一出，四面嘈杂声一片，有瞧不起的，但感叹的更多。在十六中，金漠依仗着自己家族的金轮社，拥有了不小的声誉，还有一帮拥护者。此时其实很明显，只是金漠想找茬而已，看蓝砂经过，独来独往地，也不给自己面子，就随便指责了几句。
众人普遍认为，蓝砂处于舆论劣势，应该会离开，然后被金漠宣传一些什么胆小之类的话。金漠这样找茬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尤其蓝砂的人缘并不太好。
“或许你会觉得我代表不了什么，没错，我不想夜郎自大。”蓝砂还是面无表情，“但是，记住，我是零点协会的TN-94，欢迎找茬。”
甩下这句话，蓝砂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之前，关于他零点协会成员身份，就有不少传言，虽然数量上少于对零点协会本身的传言。毕竟卓落的身份已经是既定事实，这样的传言一定少不了。
但是今天，他居然主动公开了。
“告诉我一件事，”金漠任然没有放弃，“我就放你走。”
“讲。”蓝砂任然背对金漠众人。
“AF的地址。”
听到这里，蓝砂嘴角抽搐了一下，但很快转变为阴笑。
“天上。”他没有说错，AirForce（空军）的确在天上。
这个结果可是把金漠弄的浑身是火。等到他反应过来，蓝砂早就不知所踪。
回到教室，蓝砂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赶紧到另一个角落找到卓落。不过，关于他和金漠的事情，卓落也略有听闻，因此还是一副老样子，没什么动静。
“这个人总是这样。”卓落不经意道，“哪儿不对劲了？”
“这事儿有点大”蓝砂正声道，“他，知，道，A，F，然后，问我AF的地址。”
“你怎么回答的？一定没有告诉他！”
“天上。”
然而两人一点都笑不起来。这种事，尽快告诉零点协会方面为好；也不知道那个金轮社，是个什么来头。
或许，有些事情，他们还不知道。不过，让人欣慰的是，零点协会并没有年龄歧视的传统。今天放学后一定要通报AF方面。
在叮嘱卓落早点弄好电台——哪怕手持式的也好——后，随着上课铃，蓝砂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准备上课。
所幸，从第二节课开始，让人郁闷的事情就没有再发生在蓝砂身上。放学后，照常向卓落道别，蓝砂快步走向自己的住所。
做完一些常规事儿，蓝砂就钻进了工作间，打开无线电，转到407700千赫频段，确认没有干扰信号后，按下了PTT键。
“CQ，AF，这里是TN-94。重复，AF请收听，这里是TN-94。”
半晌，对面有了回音。
“CQ，TN-94，这里是AF。正在收听。”49的意思是，信号不太好。
“……询问有关金轮社的信息，对方可能知道AF的存在。”
“……我们会在查询到相关信息后发至你的邮箱，请查收。”
“……还有，询问。会议是不是全体会议的形式？”
“……无可奉告。不过你将迎来一个全新的世界。”
“……通信完毕，73。”
全新的世界？恐怕真的……
蓝砂转到另一条长桌前，继续他的EMP制作。进度不慢，今晚应该能够完成。直到十八时许，才去卧室，配了一杯添加了不一样的配料的饮料，当作晚饭。这次用了一点别的什么酸，味道还是很酸，不过蓝砂并没有注意这种事。
全新的世界……
有可能哪里又出了什么乱子，然后将零点协会牵扯了进去……也有可能是零点协会冒出来了个什么对头……或者是要内部重组……总而言之，在零点协会，将TN-94，蓝砂，这种外围成员，卷入的会议，一定不是随便什么事能够做到的。
或许，这不只是零点协会的问题。
不知怎么的，蓝砂又一次想到了镜歅。她，在他眼里，不只是一位少女这么简单。曾经，他为她解围，然后几乎一言不发地离开。但是，两人的眼神，却交换出很多信息。
其中一种，叫做好感。
然而镜歅似乎尝试着抵触这种本能，让蓝砂有点费解。
二十七小时前，两人再次相遇，就在这个街区。如果不是这两年来，他从未在这个街区，甚至这个城市，见到过她，也就没有惊讶可言的了；而现在，似乎连她的存在性都是个未知数。
一个念头闪过蓝砂的脑海。
镜歅，需要对外界隐藏什么；即使是蓝砂，也不例外。
两天的时间过得飞快，已是3月14日周六。
零点协会开会的日子。
蓝砂有个习惯：每次和人约定了什么时候见面，总会至少提前15分钟前往。所以，在那个熟悉的十字路口等待卓落时，他无聊地四处张望着，试图寻找镜歅的身影。
显然，寻找一个谜，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不过卓落的到来，让蓝砂很快放弃了这个念头。
这个十字路口，并不很大，却是个交通要道。西面是校园，再远一些，有一个很大的市场，甚至有电子市场藏身其中，那也是蓝砂获得元器件的主要渠道；东面，是很大的一片居民区；南面，直通市中心等要地；北面，则是火车站。
讽刺的是，这里的交通状况很糟糕。不过也不能怪谁，毕竟这条路出现时，这些东西，多半不存在。
蓝砂和卓落见面后，没说上两句，就向北面走去。即使是在HN市，公共交通也是极为发达的，不需要到火车站，前方不足一公里，就有一条地铁线，通向西北市郊。那里，正是AF所在处。
“当然了，AF藏得相当隐蔽，不可能离地铁站非常近。不过上次给的那个地点，还不是AF的地点。”蓝砂曾经去过AF，对那里稍微熟悉一些。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触到磁性合金的坚硬与冰冷后，放下手，向前走去。卓落没有去过AF，甚至和许多零点协会外围成员一样，连AF的确切地址都不清楚；他落下蓝砂半步，跟在后面。
蓝砂的脚步相当快，卓落只是勉强跟上。
但是，蓝砂忽然想到了那天的事情。如果金漠只是随口说说，怎么会扯到AF上面去呢？很快，当初被无视的那个可怕的想法，重新将蓝砂据为己有。
因为那天，金漠的声音，带着一点点，只属于他自己的，希望。
这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打探计划。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不到一个月后，蓝砂就会对这事极为清楚。
“远致路，441号……”这是蓝砂和卓落收到的地址，无误。然而在这块写着“441”的铁皮下的，是一家维修店。店铺不大，只有一张柜台，和五花八门的工具。
“您好，需要什么服务？”见到二人，柜台上的人微笑道。
“不是服务，是这个。卓落，你也拿出来。”蓝砂道，一面拉开外衣的拉链，露出内部衬衫的左胸口上，用磁铁固定的TN-94徽章。
“零点协会，T组？”店主有点惊讶道，“了不起。”
“只是外围而已。”
“二位来的真早啊，欢迎来到AF分部。”掌柜终于提到了正题，走出柜台，打开店铺后面的一扇门。里面似乎是一个杂乱不堪的仓库，即使是这样的白天，也似乎是一片漆黑。然而，掌柜拿着遥控器，随手一按，三四盏白色大功率LED灯亮起，照出了这个房间的全部。
房间外部的确是一个仓库。然而推开一扇挂满了配件的铁门后，却是另一幅模样。
几台大小不一的车床，整齐地摆放在房间中，四壁洁白，地面的瓷砖几乎纤尘不染。这里与门外的反差是如此之大，让蓝砂有些不敢相信；卓落更是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
“这是……”
“4号车间，我，不，协会的一个加工车间。希望以后常来。”掌柜道，“我也是协会的成员，谭峰，代号RM-15。”
“TN-94，蓝砂。”
“TN-152，卓落。”
“幸会，幸会。希望你们从今天能不用这两个编号了。”
蓝砂和卓落都带着浓浓的疑惑，望向谭峰。不过卓落很快反应过来，道：
“是不是内部重组？”
“还是改编招新？”蓝砂紧随其后，道。
谭峰微微一笑，道：“恐怕是。”接着就带着两人，从房间后方的一个门，走了出去。原本蓝砂认为，这样就可以到AF所在的建筑了；然而，他错了，错得离谱。
顺着一条小路行了数十米，蓝砂忍不住问了一句：“AF……好像并不在这儿啊？”
“他们又在折腾新人。”谭峰道，“你还没明白吗？”
“明白什么？”
“那个，你上次来AF是什么时候？”
“两年前。”蓝砂道，又想起了两年前的那桩事儿，“明白什么？”
“这里就是AF啊。哦，对了，这事情藏得比较深，你可能不知道。”
蓝砂环顾四周，觉得这里和想象中的AF区别很大，和上次的AF……只能说，根本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这里绿树成荫，不过树种、分布毫无规律；偶尔的一两声鸟鸣，更是让人觉得，这似乎是一片绿地。走在这林间小道，仿佛有种置身大自然的感觉。
“这里的确是片绿地。”谭峰笑道，“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了。只是一年前，AF迁到了这里。”这样做，一定有这样做的原因。这块绿地鲜有人前来，即使是周六，也十分冷清。不过AF这样布置也没什么不好……
接着，左拐右拐着走到一座小屋前，谭峰停下了脚步。这座小屋没什么特别，不大，乍一看还以为是工作屋什么的。不过，在二十米开外，却竖立着不少天线，似乎和这座小屋有点关系。
“进去就可以了，”谭峰在屋外停下，道，“祝你们好运！”
怀着一点点疑惑，蓝砂将手放在了小屋的门把手上，用力一压，尝试着推开屋门。
推不开？
紧接着，蓝砂听到里面一阵机械声。数秒后，那扇门竟向门框右侧移去，带来一个声音，似乎来自某个机器：“识别成功，允许进入。”
蓝砂和卓落一踏进里面，就发现哪儿不太对劲。当屋门重新关闭时，一阵失重般的感觉从脚底传来，在约十秒后结束。
这竟然是电梯间。
当电梯门自动打开时，蓝砂和卓落还没来得及踏出，就有一个声音从一旁传来：
“来的可真早啊，二位，今天可是个大日子。”
蓝砂心头一紧，不过很快放松了下来，回应道：
“这是我们全新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