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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考前一天的晚上,苏彦帅彻夜难眠,就像一个满腹心事的少妇一样。他总在想自己如果考不好怎么办,怎么向父母交代。他极力的想让自己睡着,可他越想大脑就越活跃,始终不能如他所愿。想想自己还没有背过的古文,不禁心如火燎,他真想此刻起床挑灯夜战把那几篇古文像背的像歌词一样滚瓜烂熟,可他还是没有这个毅力,因为只要一有起床的念头,他立马就觉得困,可这个念头一消失,困意也跟着消失。最后,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才在思想挣扎中睡着。
次日他醒的格外早,因为整夜都有不知谁家的狗在大街上叫,他想这狗可真是精力旺盛啊,叫了一夜也不觉得累,比**还坚强。他起床穿衣,因为夏天的衣服很少,像车模一样,所以穿起来也就很顺畅。
苏母早就起来给他准备早点,因为儿子要中考,这个当母亲的无论如何也要在膳食方面表现出与父亲截然不同的爱来,这样才显得分工明确。他起来之后因为昨晚很晚才睡,胃也跟着添乱,此时他是又困又饿,见了早点就像被日军包围的八路军突然听到远方传来雄厚的“冲啊”的声音一样。他顿时精神抖擞,困意全无,一心一意的只想吃。而饭也像被狼群包围的小黄羊一样,吓的一动不动。
“慢点吃,不着急。”苏母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被别人如此的赏识,不禁心生一丝快意。
苏父也出来了,像诸葛亮一样提醒着要注意这注意那,就差没有给锦囊了。墙上的表在滴滴答答的走着,苏父听着这声音,内心里非常着急,总觉得自己还有什么地方没有说到,总是一会儿想起一点,一会想起一点,就像啤酒瓶里的酒一样,总是不能一下就都出来,要一股一股的往外流。
终于苏彦帅吃饱了饭,收拾好东西就要往外走,可是苏父还说的意犹未尽,最后一看快迟到了,才恋恋不舍的放走了他。
这一天有点阴天,可能是由于今天中考,有太多的人心情不好所以把天都给弄阴了。但阴天归阴天,温度丝毫没有受到干扰。
学校门口依然停着上次体育测试时用的大巴车,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大巴车看起来更沧桑更古典了,褪去了外表的漆,显的狰狞又威猛,所以上车的人都觉得自己进了虎口。临走前班主任又嘱咐了几句所有人都觉得是废话的话,然后大巴车司机按了几下喇叭,发现是徒劳的,因为大巴车是那样的淡定,没有一丝的声音。最后司机失望的发动了车子,冲向一个除了司机外令所有人揪心的地方。
对于一路的颠簸大巴车毫不畏惧,他奋力向前,越挫越勇,以显示自己坚强的身躯。但是到了平坦的公路上,大巴车明显的心有余而力不足,被一辆辆的无论什么样的车都超过去,就像只会打游击战的土八路一样,一遇到平坦的地势,顿时就失去了优势。
终于,大巴车不负众望的一路铿锵的到达了目的地。
考试地点的门前人山人海并且毫无秩序,因为都是家长。
家长们对于孩子中考比生孩子时还重要,都在烈日下翘首以待,因为按照家长们的逻辑,生孩子时不知道孩子会不会成材,但如果考不上那就一定不会成材。苏彦帅他们学校学生的家长一个也没来,因为大巴车载不动那么大的分量。
经过了工作人员长时间的工作与努力,终于把孩子和家长分出来,并把家长排拒在门外。仿佛自己的孩子要上刑场一样,家长们还在坚持不懈的争取和自己的孩子说上最后一句话。苏彦帅像《泰坦尼克号》里面的杰克一样,虽然没有人跟他说话,但他还是若有其事的冲大门外的家长们挥挥手,希望沾染上一点祝福。
他好不容易在院子里被众人围的密不透风的一张纸上找到了自己的考场号,之后在二楼找到了自己的考场位置。此考场位于二楼的最南边,虽说阴天但也阳光充足,因为地势较低被别的建筑物挡着所以没有风,所以他得出的结论是此地便于打伏击。他进考场时里面已经有许多人了,但他还不是最后一个。里面的人都拿着扇子扇着,因为没有空气流通所以扇出来的都是热风。他找到自己的座位,挨着窗户,然后坐下,汗如雨下。
等待了十几分钟后,监考老师来了,拿着一个档案袋子。之后等待着铃声一响,便高高举起档案袋向考生们展示这是密封的。之后发卷,考试。
一场还没考完,窗外就飘起了温柔的小雨,恋人般的轻轻拍打着学校的每一寸土地。苏彦帅赶紧打开窗户伸手感受一下这比武媚娘还妩媚的雨,不料监考老师却来了一句:“靠窗的那个男生,不要搞动作。”他被吓的像嫖妓时被发现了一样,虽然很不爽,但还是赶紧关上窗户把手放下来,以免被定个作弊的罪名。
这场是语文,他很早就答完了卷,实在忍受不住在一间闷热的屋子里干坐着并且还有人监视着你不让你乱动,就算你屁股痒挠一下都认为你是作弊,所以他无聊至极又加上昨夜没有休息好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监考老师是不会管你睡觉的,因为睡觉的人越多他越乐。他的职责就是看着你就像看着碉堡一样不让你动,其实只要你不做大动作怎么作弊他也不会管。其实让谁监场也这样,跟一帮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不至于那么较真,除非他品德高尚到了一定的程度,但是这个社会不允许有这种人存在。
苏彦帅临收卷的时候醒了,也不知道为什么醒的这么恰到好处,收卷的时候监考老师异常迅速,不愿在这个破考场里多留一分钟,仿佛这是一个即将要坍塌的地道一样,人们都奋不顾身的冲向门外。他刚一回头看见老师还在最后面,可是转身拿卷子的时间老师就冲上来了,仿佛卷子就是宝藏,老师一把就夺过去,接着就很快的去夺下一个人的。他被夺了宝藏后显得很惊讶,收拾完东西往外走。出门后他迎面发现了许多表情丰富的脸,又难过的有高兴的,乍一看还以为自己置身于中央戏剧学院,周围是一个个可怜的怀揣明星梦的艺考生。
试考了两天半,五个半天考了五科。最后考完英语时苏彦帅像一个刚下了蛋就被抢走的母鸡,失落的很。因为考英语时他简直就像公堂上的犯人,跟衙门大人问的话驴唇不对马嘴。纵然这样,他还是很敷衍的安慰自己。他把擅长的科目算算能考多少分,然后再算算能补给不擅长的科目多少分,可是狼多肉少,算来算去擅长的科目只有语文,不擅长的科目太多。此刻他能做的只有盼望阅卷老师眼疲劳的时候,能把写错的题看对,但同时又怕把写对的题看错,他就像一个要下蛋的公鸡一样,矛盾着要不要把蛋下下来。
考完试回家的时候大巴车表现出极不耐烦的样子,因为司机怎么打也打不着火了,像一个被抹脖儿的羊,刚叫了两声就停止了。并且大巴车被无限次的抹脖儿,司机实在受不了了,骂了起来,他一边骂一边下车检查问题,最后目光锁定在了油箱上,果然打开油箱后听见司机说了一句:“******,原来没油了。”
大巴车加满油后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家赶,像一个满载而归的渔人。此时正值中午,大巴车一点也没有表现出中国人所提倡的内在美,因为车内又脏又热,既然内外都不美,剩下的就只有被歧视了。满车的人都在埋天怨地,整个车厢内都是一股汗的味道,足以体现出这是一车的汉人,并没有少数名族。
苏父苏母在家等的心急火燎,仿佛一个少妇在等待自己出征的丈夫。他回来之后苏父与苏母就联合起来轮番轰炸,仿佛在审问一个犯人,若不招供,决不罢休。无论他们问什么苏彦帅都是回答:“还行。”苏父苏母一看此犯人性子这么烈,但又不能动大刑,只好放弃了。之后苏母赶紧放弃斗地主的权力,下了厨房来犒劳儿子。苏父也假惺惺的帮着忙,似乎无论什么好事都得记上他的一半功。
考完试的第二天,苏彦帅在看电视,电话突然响了。他拿起电话:“喂。”
“您好,请问是苏彦帅家吗?”
“是,我就是。”
“恭喜您,您已**X职业高中录取,请您于XX日携带户口本、钱等必须用品来我校报到,地址……”
听到这里他赶紧挂上了电话,心想现在的消息也太灵通了,分数还没下来就已经被录取了。看来中国教育发展到了现在已经到了全面普及的地步,只要你有钱,无论你考多少分,总有一个学校会录取你。他搞不清电话里是真的还是骗人的,所以他决定还是不听为妙,免得听到什么让人动摇的消息,就像许多的诱惑广告一样。
他挂上电话以后,电视上正在演广告,也是XX技校的广告,其广告词是:改变一生命运的起点,就在XX技工学校。看到后他赶紧把电视关了,心想现在的商家也太敢说了,顾此失彼,大言不惭,原来这就是言论自由。他走到了院子里,躲避这如洪水猛兽般的自由的言论。
看分的时间在中考3天之后,苏彦帅依然如往常一样去学校,只不过这次的心情大有变化。看分的时候他总是不敢看,不敢刮开那个谜底,但看分势在必行,躲也躲不过,最后他狠了狠心,在那张白纸上找自己的名字就像数钱一样按顺序一个也不放过,最后他找到了他的名字,然后用手按着聚精会神丝毫不敢懈怠的向右边划,最后在“分数”那一栏里,他看到了一个庞大的数字“547”,他不禁哑然失笑,因为此刻他觉得这是一个就像中了500万一样令人振奋的消息。最后他看完往家走的时候,看着这个与自己朝夕相处三年的像老爷爷一样慈祥与沧桑的学校,他竟有些恋恋不舍的小女子情怀。他不知道这个危楼什么时候被拆,是不是得等到它周围都文明起来而觉得它太丢人的时候,又或者哪天出了事故砸死几个人后。反正这事是苏彦帅这么一个即将上高中的学生左右不了的,因为他连自己的命运都左右不了,就像自己的屁股都没擦干净,又怎么能去管别人呢?
看分后回家的时候苏父苏母比中考时回家还着急,因为他们迫切的想知道这个左右人命运的数字是多少。可见事情的结果永远比过程重要,因为最后决定事情转机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
“考了多少分?”苏母急切的问。
“这个……”他想吊吊父母的胃口,所以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藏着掖着。
“考了多少啊,你倒是说啊。”苏母见这形势不由得发起怒来。
“547。”
“好啊,我就知道我儿子准能考好的。”苏母脸上顿时像被炸过一样,原本的紧绷变成了凹凸不平,笑容比洪水还泛滥。这种喜怒无常像天气预报一样没准的脾气苏彦帅已经见怪不怪了。苏父也假装严肃的但还是纸包不住火般的流露出了像新闻联播主持人一样浅浅的笑容。一家子其乐融融,好像一窝刚抓到食物的鸟,一个个喜出望外。
市一中没去成,苏彦帅问时苏父苏母没说明白,只说了句: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从考完试那天起他就没有再和张荣旗还有杨静联系,此时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是死是活是生是灭。几天之后要去县一中报到,拿着钱与户口本。通知书上写到要拿1840元,而且写着钱的那一项后面还标着星号,以示此项是必须的,那意思好像别的都不用只要钱一样,一张纸上都有等级之分,更何况学校里呢。因为他是公费生所以不需要拿多余的钱,这对自费生来说就像是一个他们力不能及的权力一样,是公费生值得炫耀的资本。
报到的那天又下起了雨,县一中门前坑坑洼洼,有许多处积水,人们都绕着走,仿佛进了地雷阵。进了门不远处就放着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
自费生直走到图书馆三楼报到,公费生右拐到科技楼三楼报到。
他心想这学校可真面子啊,直接说去交费不就得了,还说报到,可见学校就是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因为无论何时学校的措辞都非常的体面,像极了一个西装革履的地痞流氓。不同的是你见了流氓可以躲,但你遇上学校却无论如何也躲不了,就像站在铁轨上看到了疾驰而来的火车,而且还是动车,你只有被撞的份儿了。
他和苏父一起来的。因为苏父谙熟社会上的情况,所以他觉得让一个未成年人自己带着接近2000元来学校是一件极具危险性的事,有了上次被骗的经历,苏父突然间对于人人都眼红的钞票变得非常谨慎,真应验了那句话:吃一堑长一智。
科技楼里暗无天日,似乎所有搞科技的地方都见不着阳光,所以大部分高科技人才都死的早。排了好长时间的队,终于轮到了,苏父交钱时那个老女人收钱比**还收的理所当然,一副高傲的样子。最后换回来一张纸,而且还是那种薄薄的纸,上面写着“录取通知书”五个字,他心想县一中真抠门,连硬纸片都舍不得用。
交完钱回家的时候,苏彦帅心中无比舒畅,因为这种舒畅是建立在苏父满面笑容的基础上,所以说苏父的表情决定着他的心情。而苏父的心情又决定着他自己的表情,所以苏父的心情就决定着苏彦帅的心情,真是心有灵犀啊。
后来这个暑假过的很顺利,因为没有什么意外发生,他的身边没有人死亡,没有人出生。该死的还活着,该生的还死着,这个世界没有一点动荡的激情。但他还是没有张荣旗与杨静的下落,每当提到“下落”这个词就联想到“下落不明”“蹊跷”等一些词,既而又联想到一系列的恐怖事件,导致心生畏悸,其原因就是侦探悬疑小说看多了,深受其害。
将近两个月的暑假时间就像一个无声的屁一样安静而缓慢的流走,没有石破惊天,没有地动山摇,但影响就是总给人以惆怅,使人对其望尘莫及。也许这就是时间最大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