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瑶听着朝文的喊叫声,从自己屋子里出来,嘟着嘴冲着林洵峰埋怨了起来,林洵峰却不以为然,只是说道:“哎,一代不如一代,你父亲那样厉害,你们却如此平平。”
朝文接连吃亏,虽没好气,但一来是为了朝武,有求于人,二来,谢瑶现在又到自己身边,自己怎么都发不起火来,遂也不说话,只是离谢瑶很近的站着,也不愿挪动。
“废话也不多说,你应该能看来,我们都是习武之人,我现在把话敞开了说。”林洵峰回到沙发上坐好,端起茶缸子,重重的饮了一口茶。
“我刚才试过你了,可以说是一点功夫没有,你哥也可想而知,但是你父亲走时,你哥比你要大,学没学着张三树那两下子,也不好说,一方面一脚踢死个人,另一方面胳膊轻易就被人废了,哎,现在的年轻人。今天叫你来的目的,是问你父亲的具体下落,其他人不知,你们应该知道。弦青已经跟我说了,你们也不知道,你们都以为他失踪了,死了,他失踪是什么时候?我问你。”林洵峰说到这,看着朝文问道。
朝文左思右想:“我不是很记得,好像就是去甘南那边没多久的事,听人说是到了地方人就不见了。回来的人说那边都是茫茫沼泽草地,人是活不了的。”
“哼,红军过草地是假的?什么活不了!嗯,对,刚去没多久就不见了,然后他去了北京,杀了我师父,时间上对的上了吧?”说到这,又端起茶缸子,喝起了茶,表情并无甚变化。
朝文可听的玄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既然能杀了我师父,不是在草地,是在北京,那就说明他死不了喽,更不是失踪了,所以,今天,我就是想要个你父亲的下落,我要杀了他,为师父报仇!”说完,啪的一用力,将茶缸子捏了个细碎,茶水四溅。
谢瑶听到这,皱着眉头回到了自己屋,朝文则心惊胆战,虽然听的莫名其妙,但这林洵峰的怒气不是装出来的,要是刚才发怒,咔的一下,自己拳头可就碎了啊。
“叔叔,您师父是谁啊?是不是有误会。”
“哼,怎么会有误会!我师父音无绝正是死在你父亲手下,去无踪亲手将我师父的骨灰转交给我的,还带着弦青,怎么会有错!”林洵峰愈说愈激动,坐在一旁的林弦青补充道:“是的,我亲眼所见。”说完拿起簸箕拖布,打扫起了林洵峰脚下的茶水。
朝文心想此行的目的不是来帮朝武的么,怎么会变成这样?这别说帮了,自己性命说不定都要搭进去了,但转念一想朝武说过他们是武林中人,刚才也没有以大欺小,也从未乘人之危,又开门见山说的明白,于是紧张的情绪稍微得到了缓解,跟着说道:“叔叔,您说的我是一头雾水,这其间兴许还有什么误会,我还不怎么记事我父亲就走了,这事我可以回去问问家里人,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朝文之所以能说这么坦然,是因为毕竟父亲走时自己还太小,基本没有什么感情,所以说的坦然,可如若林洵峰说的杀人的是他母亲林溪,朝文想都不用想也会告诉林洵峰想要报仇得先从自己身上踏过去。
“好,我不难为你们,我只要张三树的下落,我不信他可以十来年不和你们妻儿联系!这不是什么需要时间办的事,我给你们家一天时间,如若明天晚上我还不知道他的下落……”说罢,脚尖微微一动,挑起地上一块树叶大小的瓷片,飞到胸口高的时候猛地举起食指和中指点向瓷片,让朝文目瞪口呆的是瓷片没有按往常的道理那样被点飞出去,而是林洵峰双指应声在空中将瓷片点出个窟窿,白沫纷飞,这还不算完,只见林洵峰双指一张,这片瓷片瞬间灰飞烟灭。
林洵峰呼地一口气,吹散了残留在手指上的瓷沫,说道:“我林洵峰说到做到,明晚亲自去你家拜访,如若不知,你们妻儿便如同这破瓷一般!”
朝文早已吓得目瞪口呆,自己以前还觉得跟朝武打遍甘铜镇,什么样的没见过,今天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只井底之蛙!想着想着自己竟然不由自主的脱口问道:“这是什么功夫!”
“六弦拳指!”林洵峰语气充沛,大有得意之意。
虽然不明白六弦拳指是什么意思,但是朝文却回过了神,想着今天来是因为林弦青,他又打过包票能办成朝武的事,现在一事不成,却又再添一事,此事看来已成定局,没法破,思来想去,只有胡搅蛮缠,没事找事。朝文有了计较,问道:“叔叔,大家都是武林中人,说一不二,好,这事我答应你,明晚来便是了,只是我来之前,林哥说过,朝武的事他打包票能解决!现下公安盯着朝武,就算明天你来,脏了手也不好洗对不对?”
林洵峰被朝文问出武功,本就得意之行溢于言表,这时听到这,便又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这个弦青,呵呵,好,小伙子,你哥的事我可以落井下石,也可以瞒天过海,不过如若明天得知你父亲下落,这便瞒天过海,如若……呵呵,落井下石以后在慢慢算账也行,哈哈哈哈。”
朝文一听皱起了眉头,想也没想,就问:“这个怎么说?”
林洵峰又笑了起来,说道:“谅你也没什么,我就捡主要的说,从头告诉你,我师父吧,出生在一个混乱的年代,小时候就很可怜,都不知道父母是谁,有记忆开始,他便是少林寺的一个小和尚,不过也正是这样,他才能从小学习少林功夫,那时候整个中国都在动荡,全世界好像只有他浑然不知,天真无邪的他,刚会走路就四处乱串,瞧一眼那个,瞅一眼这个,所有人都没把他当回事,可能因为他小,也可能因为无暇顾及,就这样,他东拼西凑学来的拳脚伴随他慢慢的长大,寺里的老和尚看他天资聪慧,有教他识字的,他也用心,没几次便能记住一些,当时社会动荡,寺里一些规矩也比较涣散,藏经阁里的一些经书便成了他识字的法宝。”说到这,林洵峰咳嗽了一声,朝文看出来,他是想喝口水,可是无奈都被他捏碎了,这下朝文可是心里头乐了。
林洵峰歪了歪脖子继续说道:“话说有一次,他跑去藏经阁看书,突然有个老和尚从背后叫住了他,他在少林寺十来年,从来没见过这个老和尚,但是出于礼貌还是双手合十,行了一揖,老和尚直接开口问道:‘这里面的东西你都学了多少啊?’我师父一听,头一低说道:‘我只学了些字。’老和尚听完便笑了,说道:‘这可不行啊,来。’说罢,把我师父带进了藏经阁。”
“爹,你的茶。”林弦青不知从哪又拿了个杯子,新沏了一杯茶递给了林洵峰,林洵峰大喜,接过也不管烫不烫,先深深地咂了一口,遂又神采奕奕的说道:“这个老和尚从藏经阁随便拿了几本经书,递给我师父,我师父平素里只拿这些经书识字,知道写的《摩柯指决》、《双圈手》、《纯阳》、《纯阴内功》……两脚阴阳,盈余命中……炼谷化精、练精化气、练气化神……可哪知道到字面的含义。老和尚于是逐字逐句的给我师傅讲,我师父年少好学,又知道这是武功,于是便学一点,练一点,不懂就问,就这样过了几年,老和尚突然再没有出现过。”说完拿走盖子,吹吹茶末,又心满意足的咂了一大口。
朝文听来听去心想,这跟朝武有什么关系?但也不便说出来,这时又听林洵峰说道:“你现在知道我这六弦拳指是怎么来的了吧,可是少林功夫!我师父又在乐理的基础上加以改进,万般变化,配合少林失传内功,当世无敌,哈哈!”
朝文现在明白了,说了这么多没用的,原来还是沉醉在刚才。正欲开口打断话题,可一想,这些事多听没坏处,也许他话一多,就有可以利用的破绽,索性忍着继续听。
林洵峰见朝文不动声色,已经没有刚才那万般佩服的眼神,不禁也讨了个没趣,于是略有些无精打采的说道:“之后我师父又去打匪,没多久便离开少林,卷入了军阀混战之中,像我说的少林失传的内功,也是那时候被烧的。我师父不能说是个和尚,也不能说还俗,所以娶妻生子这种事,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可没过多久,他的妻儿就被日本人杀害了,痛不欲生的他一急之下双目失明,便从此行走于江湖,遇到了流离失所的我,我可能是他收养的第一个孩子吧。”
说到这,林弦青忍不住插嘴道:“一直到六十年代,我才遇到了师父,我亲生爹娘早已不知所踪,而他却总是有吃的给我,而他自己则多处时间在原地打坐,我真没见他怎么吃过东西,虽然他给我吃东西,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他从哪弄来,但是在那个年代,没有我师父我是绝对活不到现在的,所以我师父的仇我一定要报!”
林洵峰听完也愈发激动,眼见差点又要捏碎一个茶杯,还好他及时回过了神,说道:“我师父一生不知道救了多少苦命的孩子,哎。”感叹完又把茶水放到嘴边,轻轻的抿了一口,对着朝文说道:“太想念师夫,所以不知不觉胡乱说了一通,哎,小伙子,你要知道一些事情,我师父死之前可是替中央干活的,安排我到这工作没费吹灰之力,虽然师父走了,但是我在这十几年,哪个敢不卖我林洵峰的面子?你以为林弦青真姓林?他随随便便就能进这厂?我姓林,谢瑶姓谢,能是我女儿?都是我一句话的事,户口、名字、身份……几分钟的事,所以,你哥的事,你明白了?”
朝文听到这算是听明白了,心想中年人多愁善感真不是吹的,浪费时间么不是,遂说道:“那再好不过了,我这就告辞了,叔叔哥哥再见。”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出走,走到谢瑶门口的时候,不知应该叫姐姐还是叫什么,但又不想不叫,又想听听她的声音,思来想去,说道:“谢……姑娘,再见。”
只听里面“噗”的一下,笑出了声,说道:“张公子,再见。嘻嘻”
朝文一听,脸红着赶紧开门跑出去了,直听着后面林弦青的声音,等会,我骑车送你回去,按道理来说朝文此时应该是拒绝的,但是一听自行车,想也没多想,马上回了句:“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