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元见鼎子挨打的事情没人过问,认为是他被打怕了不敢声张,七上八下的过了几日之后,胆子也变得大了起来,见他戴着个手套抓药显得不伦不类的,心里暗骂他就知道哗众取宠,也不知道掌柜的怎么就瞎了眼,看上这样的爱作怪的人。
鼎子知道有人看到自己戴手套抓药,定会嗤之以鼻,可是没有办法啊!不然这些药材在自己手里倒腾几个来回,就都变成木棍子了,到时候该如何解释?他能感觉到冯元的不屑,只当自己不知,不去理会,只是自顾自的自己忙活着。
又过了一阵功夫,李茂说他要去茅房让鼎子帮着照看一下,先把把药方先收了等他回来了再抓药付药。
鼎子自是应允了,就在李茂刚走不一会,柜前一下来个四五个抓药的人,柜台里本来有三个抓药的伙计,今天旬修了一个,李茂又去了茅房,老冯头不知道去了哪个区域说教去了,剩下一个根本忙不过来。
他见一个老者面色痛苦很是着急便伸手接过了方子,也没用称,伸手从药盒里把一味一味的药材抓出来,放在草纸上包好之后用麻绳捆了放在一边,接着又开始抓第二副。
冯元正闲着无事,看见到鼎子正在给病人胡乱的抓药,便匆忙的起身去了后堂。
老冯头正在对着一个接骨的年轻医生说教,听冯元如此一说,暗道机会来了,掌柜的不在堂里,自己便可全权处理此事,若是将他逼走,我们爷俩也能放下心来,没准掌柜的还能回心转意,将元儿收为弟子,即使不能,也要在他脸上抹点会,让掌柜的厌烦他,又问了冯元一遍,他是不是亲眼看到鼎子根本没用称的,等到冯元点头肯定之后,便急匆匆的回到了药柜。
鼎子把这个病人的三副药都抓完包好了,正待用麻绳捆了,便可付药。老冯便来到了他面前,伸手按住他要递给病人的药包,指着鼻子喝问道:“你这小子忒不懂事,竟然不按份量的乱抓一气,岂不是拿病人的性命当儿戏,置春济堂的名声于何地!
你小小年纪便草菅人命,哪里像个学医之人该有的样子,医师们辛苦诊断开出的方子,你就这般瞎胡闹的乱搞一气?真是气死老夫了!今日你要是说不出缘由,我便替你师傅教训教训你,想糟蹋春济堂的名声还需过了我这关!”
鼎子不知道老冯头发哪门子的疯,就算自己乱抓一气也是堂里自己的事情,给病人重新抓过,然后把此时通知掌柜的,让他处理便可。
为何非要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嘴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不给自己留余地?鼎子见冯元对着他阴阴的冷笑,心下便已了然,这是想逼自己离开春济堂!
心里有些无奈的想到:“果然是人善被人欺,你做得初一,就别怪我做得十五。自己抓药的份量肯定是不会有问题,你个老家伙,我处处忍让你当我是病猫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爷爷到底是虎还是猫。”
老冯出发点并没有错,若是出于公道,他自是不会计较,可这明显是假公济私,师傅就在小室,若是自己言语不得体,给师傅留下个不尊老的跋扈印象就不好了,虽然心里发恨,还是陪着笑了笑说道:“冯老,我敬重你是堂里的老人,一大把年纪了不与你计较,有什么事情先付了药打发病人先走,我们自家的事自家说,别让外人看了笑话可好?”
老冯听鼎子这般说辞,没想过他小小年纪便有如此的心机,只当他心虚胆怯,心想:“让我打发走抓药之人,想让我无法当场对证么?看爷爷今日怎么让你在堂里待不下去。”
阴阴一笑说道:“你敢说刚刚给病人抓的三包药,不是胡乱的随手一抓么?老夫好歹也在医药之所厮混了半辈子,今日才知道自己真是孤陋寡闻,平生第一次见抓药还需戴上手套的,你若是觉得老头子我冤枉你了我们大可使称检验一遍,小娃娃你可敢?”说完之后一阵大笑。
此时药堂里的医师听到药柜处有人吵闹,觉得此事老冯做的有些夸大,鼎子还是个孩子,平日里对他们也算恭敬,并且还是掌柜的弟子,这种事从哪里讲都不该当着病人的面大庭广众之下说道。
这些人也都多多少少的知道老冯头的心理,看上去在维护春济堂的名声,若是此事处理的不得当,那么春济堂在这个行业里名声就臭在大街上,对他假公济私的小心机也都鄙视不已。
若是掌柜的在意此事,老冯也没有什么功劳,若是掌柜的不在意,到时候你老冯该如何自处。
老冯头听大家劝说了半晌,心里也有些动摇了,也觉得自己被恨意冲昏了头脑,事情想的不够周全,见鼎子不说话只是面色阴沉的站在那里,断定他是做贼心虚连话都不敢说一句。
本来在众医师的劝说之下病人也都散了,那三包药的病人也同意只要是给从新的抓过,便原谅鼎子年少无知急于求成的过错。
众人的一番劝说也起到了些作用,老冯看了看,面沉入岁一言不发的鼎子,心想:“此事要是就这么算了,即使掌柜的回来责罚与他,也不会把他扫地出门,等再过几年这里哪还有我的容身之地,当断不断不受其乱,若是此时能把他逼走即使掌柜的心里恼怒,人已经走了,也会看在自己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的份上原谅自己,到时候说不定自己的孙子就有希望了。”
想到此,便把牙一咬,出言说道:“老冯我在这春济堂已经十五载岁月了,这药铺的名声就是我老冯的脸面,城里的父老乡亲大多与我老冯相识,今日之事若是不能给春济堂的父老一个交代,我们春济堂的名声就算是葬送在这个毛头小子手里了。大家自不必在劝说了,今日之事若不能明明白白的公诸于世我老冯就是到了九泉也不能瞑目。”说着留出两行老泪。
鼎子见老冯真会演戏,便笑出声,对着暗示自己先去躲起来的众人感激的点点头,来到老冯的旁边说道:“冯老爷子,你也不必这般假惺惺的演戏做作,你心中所想我是知道的,如今我便随了你的意,咱们当着大伙的面把这药称上一称。”
鼎子见老冯要说话,用手拦住他,又接着说道:“称可以,只是对于结果你我当有个说法,本来我是不想与你计较的,一来,你是个老人家,我鼎子虽然无需对你恭敬但还是要尊重你。
二来,你是这堂里的老人,师傅也曾对我提起你,说你是堂里的骨干元老。
三来,你虽然为人气量狭窄,可是对堂里的事情也算是兢兢业业,本来我不想为难与你,可是不知为何你却要之我于死地,你对我这般歹毒我也自是不会给你留什么脸面,你说验我便随了你的意,若是我抓的份量没错该如何?”
老冯头听鼎子这般言语,又看他有股子跟年纪不符的稳重,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是事到如今如利箭在弦不得不发,不由地面色发紧问道:“你若抓的没错只能怪老夫眼拙一把年纪活到了狗的身上,老夫今日便从这堂里滚出去!”
鼎子笑了笑说道:“你这老爷子好没道理,小子虽然年纪小也是学医之人,对这名声看的也很重要,你滚不滚蛋对我有何好处?
况且你走了,明了此事原委的人知道你老是多行不义,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子不懂得尊老爱幼百般刁难与你呢!”
老冯头听鼎子把尊老爱幼说的格外的清晰,知道他是在讽刺自己,脸色便更加的难看了,怒声问道:“你想怎的?”鼎子摇摇头说道:“你一把年纪活在哪了,自是跟我没有关系我也不为难与你,若是小子抓的药没有差错,你老给我陪个礼,就站在堂门口大声的说三遍我冯作生错了可好?”
老冯头听得鼎子此番言语气的脸色发白伸出手嘚瑟的指着鼎子你,你……的半天没说出话来。鼎子见老冯头气急了心中大乐,对着周围的医师伙计病人们做了圈揖说道:“既然冯老不肯答应,想平白无故的污我名声,还望各位给小子主持公道。”
冯元站在人堆里见爷爷被气的直打哆嗦,便指着鼎子骂道:“小王八蛋,你刚来堂里几天就在这作威作福的,仗着掌柜的宠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你出来让我好生的教育教育你。”
众医师听得冯元放狠的谩骂之言都纷纷的摇摇头。鼎子看着冯元的叫嚣,根本就不想搭理他,见他一副想冲过来打自己的架势,一字一字的说道:“你不仅辜负了你爷爷的一番良苦用心,也把他的名声败坏殆尽了。”
转过头看着面色阴晴不定的老冯说道:“冯老刚刚义薄云天,为了春济堂可生可死的,现在怎么这般的畏首畏尾,若是不敢赌,小子可就要去食堂吃饭了。”冯老头见鼎子这副嘴脸,明知道他在激将自己,可还是咬咬牙答应道:“好,我答应你便是,若是你抓的错了,哪来哪去!别在这丢人现眼,影响了春济堂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