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导致了每个人有不同的名字,而名字前面又加个某样的形容词汇更加去彰显了这种不同?高贵的城主大人如是想。
是生来的命运吗,子承父业。陈庸想,自己的城主身份是叔父给的,城主大位是不是也算家族产业的一种,而自己没成为城主时候呢,命运也是存在的,生下来时候就一直存在。命运主宰了我要成为城主?那不就是一句话的事,谁来当城主都要随命运一起沉浮吧,那要我这个人干什么!
是不是每个身为城主的人“名字”都一样?他想。
陈庸想起了族兄的英年早逝,或者族弟被天妒英才,陈家到他这辈也就剩下了他一个旁系子弟,而命运为了他能成为城主继承大业,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要族叔伯们相继在与世家仇敌斗争,探索北原十万荒野,修炼功法走火入魔等等事故里逝去了。青山府城主大位,传到了他这里时候老城主隔夜也病逝了,只给他留下了一个刚刚出世的孩婴。
他名陈庸,只愿做个平凡之人。他想过的日子是那种模样的快乐,是天天都可以看见如同太阳一样闪耀的希望,能够对生活期盼不止,对命运抗争不停。他觉得,或许姓氏青山府“陈”家太过古老的历史会是枷锁锁住孩子,现在是一个机会了,他不能抗拒的使命,他就给孩子取名晨曦。
那天青山城外的北湖来了一只妖怪,清水蛇妖,听说已经刚刚修炼小成可以变幻人形了。陈庸听了手下人报道,他也不关心城民关于妖怪会吃人的流言,他就淡淡问了句:男的女的?
母的。
于是他就去见了那只蛇妖,挺漂亮的,但是蛇身子还在,蛇妖躺在湖岸用尾巴打水花玩。陈庸看她尾巴还在,应该修为不高,陈庸想自己打得过她。他就从林子里钻了出来。
陈庸问:可有名字?
蛇妖说:我是木木。
陈庸说:我是陈庸,你和我走吧,我教你变化人身。
于是后来晨曦就有了一个姨娘。
城主能够成为城主,获得一个与万万众人不一样的身份,如果没有某种事物或能力的支撑就想得到这些一般而言是不可能的。陈庸是青山府城主,这一点的认可度在青山城毋容置疑。
“公孙姑娘,你虽然漂亮而我恰好喜欢美丽的女子,”会客厅内,陈庸向她皱上眉头说:“你已经有了婚配还要和我谈条件不是为难我吗?”
“青山公子呀,这世家联盟的事情和小女的婚事可是不能混谈的。这是两码事。”公孙巫的母亲说。
“呵呵,我只和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陈庸笑道,“木木,送客!”
后来晨曦只记得家里过了一段时间是吃碗面条不能加面加肉加汤,只可以加水的日子,挺寒酸的。但也无妨,整个青山府的日子还是日间百姓安生,夜间灯火通明。
其实城主蛮厉害的,木木想。至于厉害到什么样程度,至少自己打不过,而且是肯定打不过的那种打不过。
陈庸是青山府城主,青山府里也不差个卖烧饼的,但陈庸就是喜欢卖烧饼。什么东西的存在都是有必然的原因的,卖烧饼,这也许是个卑微的事业,但如果能够幸福的话,这个职业也是不错。
陈庸相信,以自己的能力,不做城主了来卖烧饼,带着晨曦与木木,会很幸福。
“来,水月兄,吃烧饼!”他笑着说,“我亲自做的。”
水月镜面容瞬时枯朽,苦笑如干柴:陈庸做的东西,实在难吃。但有一种交情就是叫再难吃是亲手做的也不能不吃。
“水月兄,好吃吧,木木说我厨艺又长进了。”他满脸都是温和的荣光,又想到了什么,又说,“可晨曦那孩子还是不喜欢吃,没长牙时候喝的果汁奶水都太好了,嘴刁着呢!”
“嗯,不错,是有长进了。”水月镜想,上次是咸,这次是又咸又苦。
陈庸总是喜欢思考些好像无意义的,没有答案的事情。
思考思考着,青年人就老了。其实他才三十岁,单在外貌上看却已经是个合职的城主了:半白的发谱写了他与年龄太不符合的沧桑,平润的面庞肌肤,嘴角总是含笑着显示修养的谦蓄,眼睛时常眯着不知看向何方,也让人不能揣摩他心想何事。
水月镜安静地只管喝茶也不说话,这是一场宴席,而两个久未会面的人却不关心食物,都暗自里将对方当成了可口的点心:他们已经在比试着看谁被谁吃下了!
陈庸自顾自不知神往何方,忽地却回神想到:有些事情自己已经不能改变了,那又何须费神的去思考怎么能改变。就权当那是命吧!
“让先生久等,现在菜已微凉。”陈庸合掌笑拍道,“木木也好久没见先生了,菜不能吃了,就让木木剑舞一曲先生可有兴致。”
“你变了好多。”水月镜叹息。他心道,几千年前已经约定好的事情,你是已经多么害怕老师会反悔?
有些人总是肆无忌惮地挥霍着别人难以得到的珍贵:金钱,美色,武道,文学,等诸多事件。他们为什么这样有底气,不怕有一天忽然就一无所有了吗?水月镜的老师是当世少有的修为通天的人,堪比无敌的存在,于是水月镜能挥霍当下这个时间里陈庸城主只能深深掩埋在内心深处的坦诚。
“晨曦那个孩子很聪明,他会跟着老师学习法术,他未来成就一定不低,只是你要保重了。”水月镜凝视陈庸微斜的眼睛说,他看得深深,这怕是最后一面了!
“城主做得久了,脑袋也锈了,不像年轻时狂妄了。”陈庸说,一拱手郑重道:“水月兄,有劳了。”
“无妨。”
晨曦就被水月镜带走了,因为陈庸要他活着。但知道晨曦被水月镜牵着,奔赴夕阳的身影最后消失成一点继而不见的时候,陈庸忽然涌出了一种坚定过后的疲倦。他摊在了城墙上。
“你不走?”陈庸说,“你那么漂亮,死了多可惜。晨曦以后长大了,知道这次其实不是躲猫猫游戏的话,没有你安慰会多伤心啊!”他忽然就哭了,无声地哭倒在木木的肩膀。
“他才这么小,呜呜。”陈庸说。
“我也知道啊,”木木的声音平静许多了,她说,“水月先生的老师是那么伟大的存在,能按照几千年前的约定保存陈家的血脉不失已经是很难得的珍贵了,这或许对那位大人来说是举手之劳,可木木还奢望什么呢?这怕这一份贪心不足就不好了。晨曦那么活泼好动,怕是要给他添麻烦的,而能陪伴晨曦七年,听他叫我七年姨娘,木木已经满足了。”
月亮终于是姗姗来迟,当一丝凉意的光辉洒下,忽然间,陈庸一激灵间就不太愿意晨曦跟随着那一位大人学习了。
“你怎么不走呢?城主。”
“你都说了,因为我是城主啊!”其实能卖个烧饼多好,他又奇怪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