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凉秋,却道天凉好个秋。
有凉风的时候,岂非很难见到红日?
红日是蔽在了哪里?
乌云,那密密的乌云是否真的坚不可摧?
凉风来的时候,云就开了。云开的时候,红日会出现吗?
此刻有光芒万丈,开云的却不是风。
是一支箭,毒箭。毒箭穿云破雾,直直地盯上了箫良侯。
是何人的箭敢放肆在箫良侯面上?
此刻箫良侯的目紧闭着,眉却舒展开。
箫良侯是不是从来没有慌过的时候?
箫良侯是不是从来没有过失手的时候?
“去——”
箫良侯的人还没有动,剑已经出了鞘。
剑光、寒星,这剑光里岂非布满了寒星?
“钧——”
寒星仍炙灼着,剑却已飞落。这很毒的箭也霎时止住,硬生生往地里扎进了半寸。
箫良侯的手离了剑,人也失了魂。
一个使剑的人,一个使剑的高手,要是夺了剑,岂不如母亲滑落了孩儿那般痛苦?
毕竟剑不是箭,箭可以离弦。剑呢?剑落了又该归去何方?
还好箫良侯的命还在。不管他先前是做什么的,不管他曾经和谁交往过,拜了谁为师——
人一旦做上了他地位置,大概命都会变得值钱起来。再痛,倒也不至于拼命。
箫良侯的片刻不安瞬间又换上了往日的气定神闲,眼一睁,但见片片纸落:
寒鸦——孤馆——根老窟
古刹——碧玺——如来塔
小侯爷,久候多时。
箫良侯的面上很静,可他的心里难道也一样无悲无喜?
箫良侯不是没败过,只不过赢他的人从那再也没出过手。
这一次呢?
此刻箫良侯的掌心在冒汗,是不是他的手离了剑就不安起来?
这地带的土层很深,这会儿怎么摇晃起来了?晃得箫良侯天也转呀地也转。
毒箭莫非是活的?是通那放箭人的信儿?
箫良侯要拾起他的剑,可那剑却啐了毒中了邪一般,这时要放却怎么也放不掉了。
这剑已不是剑了,是一柄弯钩,忽而又舞作一尾蛇,直逼箫良侯的喉。
猛然之间,他好像看清楚了。
一个人快死的时候,他会看见什么?
他看着自己的剑一下一下吸吮这他自己的血,他煞费苦心换来的所谓贵族的血。
旁边人要是看到了他这副样子,一定会快快的走开,还不时要回头偷上两眼,暗道:
“一个快死的箫良侯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一个人的死对他旁边的人来说真的能有多少轻重呢?
那些为他扼腕、为他哭泣的人,他们到底难过些什么呢?
夜幕降下的时候,奈何世间草木也失却了颜色。
倒是过路的寒鸦不分昼夜地,是在普度众生吗?
只是那支毒的箭,在短短的两个时辰里,像英雄迟暮般,瞬间地苍老了下去。
有没有人问过他的心,是否还依旧志在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