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渐渐习惯一个人,便感觉不到他的存在。而他,却成为沉淀在你记忆底层的线索,牵动你的全部感官记忆。]
有些东西,你还没来得及回味,就被岁月的洪流淹没了。
出了办公室,我一脸兴奋的望着小河,刚刚沈包子的表情还映播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我说,小河,你怎么做到的?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把她气成那样诶,就连我,最多也只是让她怒得说不出话来,可是你居然能让她爆粗口!
他勾起一抹邪魅妖娆的笑,说,她在你面前这么说话,也亏得你居然不反驳。
我说,我不在乎她的话。
他眼底的笑渐渐遥远,变得不达眼底,他问,那你在乎什么?
我说,我不在乎她,所以不在乎她说的话,我只在乎我在乎的人说的话。
他似有所悟地点点头,语气却显得漫不经心,他说,那谁是你在乎的人呢?
我皱紧眉头,低下脑袋掰着手指,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地数了起来,我傻傻念叨着,一,二,三……
烦躁地甩甩脑袋,我不安地抬头看他,回忆着过去的好多事。我想起那天对妈妈说的那些话,所以下意识就把爸妈剪掉了,然后小小白也不算“人”啊,它也不能算,我拼命想着,算到最后,居然只有夏拥!
请原谅我吧,当时是因为小河就站在我面前,我才自动忽略了他。其实,当你渐渐习惯一个人,便感觉不到他的存在。而他,却成为沉淀在你记忆底层的线索,牵动你的全部感官记忆。
当他满眼笑意地盯着我,耐心听我说时,却只听见我在他耳边埋怨,我说,好像,只有夏拥诶。
他的脸上依然挂着笑,但仔细看,还是能发现他嘴角的牵强。他说,那你爸妈呢?
我只顾着他的问题,只顾着生闷气,所以,我忽视了他眼底的不悦。我倔强地说,他们早就跟我没关系了,别跟我提他们,除非现在,他们立马来跟我道歉,否则,没商量!
也不知道小河究竟有没有听进去我的话,只是“哦”了一声,转身,走开。我不明所以地跟上去,细心观察着他微微冰冷的侧脸,我说,你怎么了?
他停下,摇头,说,没怎么,你回去继续上课吧。
他这么说,我更不放心了,固执地拖住他,原话奉出,你怎么了?
小河别有深意地看着我,不满地掰开我的手,说,别随便碰我。
我一个嘴巴张得比鸡蛋还大,这是什么意思啊?突然对我那么冷淡,总不会,他也要和我爸爸离婚了吧?我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扶额,听话地止住了脚步,毕竟一会儿还有课,我不可能真的跟出去的。
但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我终于忍不住开口,我唤他,小河。
他停下,回过头微微一笑,又继续往前走。我不解地皱眉,对于他,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了。然而我感觉得到,他对我其实挺好的,即使有时候会算计我,会打趣我,还会嘲讽我,我依然觉得,小河是一个挺好的人。
可我不敢确定,之前,爸爸也是忽然间彻夜不归。虽然我刻意忽略了,但有些事,就在不经意间发生,来不及考虑。或许,这也是小河会离开的前奏呢?
放学后,小小白盘伏在窗台,听到开门的声音便把注意力全都放到了刚回家的我身上。我说,小白,我回来啦。
也许它根本听不懂我说的话,但是在我心里,不管狗狗,还是人,都有灵,都可以感受到别人的情绪。
想到这儿的时候,大概没有人能够明白,我有多想为我的小小白祈祷,祈祷它可以在另一个地方安好。如果,我可以早早地知道后来的事,我一定不会丢下它,一定一定不让它受一点儿委屈。
其实人和狗的年龄是不太对应的,它陪了我六年,我八岁,而它,却大约已经六十岁了。
怪不得,最近它一直默不作声,怪不得,连我上学,它也不陪我,怪不得,它要离我而去了。
任诚心谴责,我不得不承认我存在着一个小小的私心,以至于当我回忆这段记忆时,总爱把一些不太想说的事藏着。就像,爸妈最开始的渐行渐远,我故意轻描淡写了,也故意放开了那些无关紧要的难过。不过,非常谢谢上帝没有揭穿我,也谢谢,你没有倔强地逼我说。
爸妈没回来,小河也没回来,直到我睡着的那一刻,家里也只有一个人,一只狗,一颗孤单的心,和一个不太安稳的梦。
那天之后,小河又转变了。他的冷漠,他的疏远,让我有些受不了。也许,就是之前他对我太好了,让我现在反而消化不良。
我早就说过,他是一匹深藏不露,桀骜不驯的狼,而且,还是一匹脑子被门挤过的狼。的确,他真的是我见过最善变的人了,翻脸比翻书还快。
吃完饭,我趁着在出门之前,好不容易才开口,我说,小河,你送我去学校好不好?
他的一双眼依旧冰冷,淡漠如斯,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不好。
我愤怒地把手里的书包一放,重重地磕在茶几上,我说,你今天抽的什么风?你到底去不去?
他嘴角微微一抽,不冷不热地看着我,然后直接无视,上了楼。这个态度让我不禁想起了之前,他诬赖我的那天,就是这个表情。我想,难道这就是小河的真实面目,难道,他原来的好,都是他伪装表演的附赠品?
但一个讨厌你的人,又怎么可能做到那样倾尽全力地疼惜你?
我完全想不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果然,小河不是真心的。之前的猜测,都是对的。但仿佛我已经开始舍不得他的面具了,为什么就不能假装得久一点呢,为什么偏偏选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结束呢?可不管我怎么不甘,也只能是埋怨一句,太不敬业了,小河,鄙视你!
我又想起某一个燥热的黄昏,一进门还没放下书,话就甩了一大堆。我习惯性地冲屋内喊,小河,给小小白加水啊,然后记得把厨房的窗帘拉上,油烟机坏了,有油烟的。
突然,气氛有一瞬间地冷凝,我才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只好壮着气,向一边对我熟视无睹的男孩张牙舞爪道,你住我家不能白住啊,总要做些事吧。
小河从沙发上站起来,很好地表演了“无视就是对别人最大的仇视”这句话。然而,在他教会我空手道之后,我已经对他的身手了解透了,于是我也只有无奈地叹气。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我有些怀念之前的时光。以前,他让着我,宠着我,所以我天不怕地不怕。可是现在,他冷落我,讨厌我,我就只有孤零零的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