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在路上和我并肩的那个女孩,想起陪我看过那么多风景的小小白,想起我一醒来便可以看见的那张脸,想起只要我一闯祸就会毫不留情惩罚我的那个大男孩。]
清晨,随便吃了碗面,我背起书包一个人走在碎石路上。风,是冷冷的,有些刺骨。我默默地看着一叶又一叶落叶划出一道又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悄然坠落,小小的心中充满了不属于我的感伤。
我没有让小河送我,也没让小小白跟来,就一个人,想念起了这条我走过无数遍的路。我想起在路上和我并肩的那个女孩,想起陪我看过那么多风景的小小白,想起我一醒来便可以看见的那张脸,想起只要我一闯祸就会毫不留情惩罚我的那个大男孩,我的爸爸。
在同学们奇怪的眼神之间,我自顾自地走进教室放好书包。趁着没事可做,我又拿出课桌里的音乐盒仔细端详,那是上次生日,夏拥送给我的礼物。这是一个非常精致小巧的玩意儿,说来也真是无聊,我竟然注视着这个盒子发了呆,当我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又被摔在了地上。
我呆滞地看着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始作俑者,心里百味杂粮。
其实赵晓瞳也没想到会这样,本来她也只是想看看,却没料到我脾气那么大。她好奇地走近,羡慕地看着我手里的盒子,赞叹道,哇,好漂亮,这是什么?
我拍开她伸过的手,怒呵,你干什么?放开。
可是禁不住事故的捉弄,原本漂亮华丽的小盒子落到地上,四分五裂。我着急地拉开凳子,一片一片地捡着散落于地的碎片,忽地一块黑黑的东西出现在我眼前,这,是什么?
好像是芯片,可是音乐盒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正当我思索之际,赵晓瞳不屑的声音却不适时地传来。她说,不就是一个破盒子吗,有什么好稀罕的,甄昔,你也不过是一个没人要的断草子,别装出一副了不起的模样。
断草子?听着这个常常从我嘴边溜出的词出现在我耳畔,我不禁有些反应不过来。以前,我总是喜欢用这个称谓去反击我讨厌的人,可是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在未来的某一个日子,也会有人这么叫我。断草子,换而言之,就是没爸没妈还自以为是的犯贱患者。
果然,犯过的错总会有报应,就像现在,曾经的横行霸道被报应在了我自己身上。可我是甄昔,绝对不会任人凌辱的甄昔,所以我用尽了全部力气,把赵晓瞳推到地上。身为一个经历了小河的魔鬼训练的人,每周末都会拉着小河去训练的人,那力道可不是白练的,于是她哭坐在地上,眼中满是恐惧。她如同看魔鬼一般看着我,话都说不完整了,她指着我,颤颤道,你,你想,怎么样?
我凉嗖嗖地甩过一个眼刀子,不紧不慢地说,我不想怎样,只是,我看你今后的日子,别想安稳了。
然后我蹲下,以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盯住她害怕的脸,还用手指轻抬她的下巴。她配合地微微仰起头,然后我说,记住,不是谁都可以对我指手画脚的,至于你,不想挨揍往后就给我乖一点儿。你要是直到现在都还不了解我的手段,那我不介意亲自动手,让你体验一下。
她故作镇定地别过头,骄傲的神情落入眼中,她说,你别自以为是了,你真的以为你无法无天了吗?你觉得就没有可以管住你的人了吗?
我似笑非笑地点点头,缓缓道,我就是这么想的,怎么,你想试试来管住我?
赵晓瞳顿时傻在原地,一个字也不敢说,反倒是眼泪哗啦啦地流个不停。我杀鸡儆猴般把眼光扫向四周,我说,以后谁再提这件事,别怪我没提醒他!
没一个人回应,但我相信每一个人都听进去了。我故意高深莫测地笑笑,回到座位捡碎片,赵晓瞳依旧在哭,悲伤的样子让我不禁有了一丝动容。直到上课,她还是忍不住在啜泣,以至于老师很快就找到了我。
办公室内,沈玫俪严肃地盯着我,像是在看一个罪犯,她说,又是你,你说说,这个星期来了多少次办公室了?
我泰然自若地回答,四次。
接着全体办公室的人都注意了过来,我又不动声色地回视过去,一点不慌张,一点不失措。但是心里却暗暗吐槽,这些讨厌的家伙,就知道看戏,还装得那么高人一等。
沈包子气呼呼地干瞪眼,甩出一句话,她说,把你家长叫来。
我嘴角微微一抽,不冷不热地看着她。这些我早已不在乎了,可要是真的可以把我爸妈叫来,也许,我反而会很开心,可是,想要得到的,总是那么艰难。
可能好多事,的确是我错了,但已经做了,我便不会后悔。就像那天赵晓瞳的事情,她不过只是一时的恼羞成怒,却接受了那么严重的惩罚。
可我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错了,因为她不是我,我不是她,我只需要保护好自己以及我所在乎的,那便足够。况且,她还说到了我的痛处,就更加不可原谅了,说到底,怪只怪,她太笨。
果然,来的人还是小河,沈包子********地翻翻白眼,苦口婆心地劝诫道,这个孩子一看就是心理有问题,我还是奉劝你,把她带到医院去好好检查一下吧。
然后一声巨响传来,刚端起水杯的小河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角,水渍溅得书桌到处都是。他轻飘飘的视线落到她脸上,只挑眉,不说话。
我悻悻地在一旁沉默,心中波涛暗涌,我虽然纨绔,虽然大胆,可还从来没有这么肆无忌惮地对沈包子这样过。
她吓了一跳,稳稳心神,才开口说,你作为她的家人,理应好好管教她。甄昔是我们班最调皮的同学,平时逃课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殴打学生,你说,怎么办?
小河慢悠悠地拿起杯子,优雅地抿了一小口,才道,我也不要怎么样,让那个同学给甄小昔道个歉就好。
我不禁砸舌,以为他弄反了,于是还小声给他提醒,小河,是我打她,不是她打我,你搞错了。
他的嘴角始终带着戏谑的笑,友好地示意让我不要说话,我赶紧住了声,乖乖地望着他。他回头看着沈老师,就见她笑出了声,她说,你在开玩笑吗?
小河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淡淡一笑,言简意赅地说,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他的表情看起来让人有种莫名的不安,我真是恨不得给他鼓鼓掌,这气派,这表情,太到位了!这一刻,连我自己都仿佛认为,受委屈的人是我才对。
沈包子说,小孩子是不可以宠的,会把他们宠得姣纵任性,难辨是非。我以前总是不以为然,现在我才知道,这话真着呢。就像现在的我,被小河宠得都找不着东南西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