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泼墨般的黑,星星挂在幽黑的天上。光,却一点都透不出来,子孝只能看到远处那诺大宫殿里浮起来的点点火光。风,格外的大,把寒气吹进了骨子里,膝下的风一点一点的潜入了骨缝。子孝还是犯了旧疾,拼了命似的咳,像是要把胸里的怨气全都咳出来一样,却只是咳出了鲜红的血液
芸儿慌了神,吓得六神无主“娘娘,您可还好?奴婢,奴婢去求求皇上,您等着。”
子孝自嘲地一笑,用袖子蹭了蹭嘴唇,一把抓住芸儿“不必,你倒是可以先回,皇上没让你跟着我跪。”
“娘娘!”芸儿蹙着眉,无奈地随着子孝跪下来。
子孝慢慢地把眼抬起来,现在,只怕自己是最最不能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他那般聪明,只要自己不出现在他面前,他就会理性的思考自己说过的话。子孝缓缓地闭上眼,哦,这样东瑜必然能保住罢。膝下像针刺一般的痛感总算消失了,子孝想着,她就知道,只要再坚持一下,坚持一下,再痛也会消失的。
芸儿看着子孝轰然地倒在地上,嘴角缓缓地溢出一丝血迹来“娘娘!娘娘!醒醒!”
未央宫里人总算有了动静,李聪从里面探出头来,冲着大喊大叫的芸儿喊道:“干什么呢?皇上要安寝了,若是吵了皇上,你有几个脑袋?”
芸儿看见了李聪,像是看见了救命符一样拼命地跑过去,一下子跪下来“公公,公公,求您和皇上说一声好不好?贵妃娘娘昏过去了,先前还咳了血,您也知道我家娘娘身子一向不好,您和皇上说说,让我家娘娘回去找个太医看看好不好?”
李聪一瞥,只是昂着头“我见过的贵妃身子可好的很,以前在战场上三天三夜都不曾昏过,如今不过跪了三个时辰罢了,哪里就能昏过去?你家的娘娘如此心机,只怕是装的居多罢!”
芸儿抖着下唇,拼命摇着头,“公公,奴婢,奴婢不知道公公说些什么,可是娘娘是真的昏过去了,劳烦公公去通报一下,好不好?”芸儿看着李聪半点反应都没有,只好拽下头上唯一的钗子,举过头顶“公公,求公公说一声罢!”
李聪瞥一眼那钗子,一巴掌扫了下去“什么破东西!”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回了未央宫。
文渊卧在榻上,听着外面一声高过一声的咳声,心,一点一点的紧着。忽然,咳声却一点都没有了,文渊心一下子慌乱了起来,像是心里张了羽毛,随风不停地摆动着,辗转了半响,文渊还是听不到咳声,只好坐了起来“李聪!”
李聪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跑的太快,迎面的一串冷气“是!”
文渊上下看了一眼李聪“你出去过了?”
“奴才没有!”
“朕看你是活腻了!如今竟敢骗朕了?”
李聪一下子跪下去“奴才,奴才刚刚是出门看了一眼,就一眼!”
“她,如何了?”
“贵妃娘娘,好的很。”
文渊挑着眉“真的?”
“那是,皇上莫是忘了?贵妃娘娘以前在军营的时候,哪有几个人是她的对手?在战场上多长时间的战役都能坚持下来,不过区区三个时辰罢了,娘娘哪里就撑不住了?”
文渊趿着鞋,前后晃着,心里的不安越发的明显起来,站了起来“朕还是去看看!”
“皇上不可!”
文渊低头看着李聪,“你有事瞒着朕?”
李聪赶忙磕了个头,舔了舔干裂的下唇“奴才不敢!只是外面更深露重,皇上金贵之躯实在不合适,不妨皇上要看什么,奴才帮皇上去看便是。”
文渊向外瞥了一眼,心中的疑惑越发的大起来,举步朝着外面走去“不必了!”
文渊一出宫门,只是见到芸儿磕的满头的血“皇上!您可算出来了!娘娘已经昏了半个时辰了!”
文渊睁大了双眼,朝着子孝跑过去,一把把子孝抱起来,碰了碰子孝的脸,烫的像是一块炭,文渊整个人都慌起来,一边抱着子孝向未央宫跑过去,一边不断地在子孝的耳边轻语“子孝,子孝,我是文渊,醒醒好不好,文渊知错了,你醒醒!”
芸儿跟着后面跑“皇上,太医!”
文渊整个眼神都涣散开,把腰牌一把丢给芸儿“去,把太医都叫来!”
“诺!”
文渊把子孝轻轻地放在榻上,把被子都盖在子孝身上,跪坐在子孝身边,把头抵在子孝的手上“子孝,子孝,醒来吧,其实我想过了,不管你爱谁,不管你心里到底想要辅佐的是谁,我都无所谓了,你都不知道,这两年我多想你,只敢在窗边看着你,但是,如今朝局稳定了,我不怕了,你爱谁我都无所谓了,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真的,你醒来吧,我答应你不伤害夔弼好不好?我错了,今天我太激动了,我真的错了。”
肖德子从外面跑进来,看到情形愣了愣“皇上,值班的太医们都到了!”
“快快,都叫进来!”
“唯!”
太医把子孝的衣袖翻了上去,狰狞的伤疤一下子露了出来,文渊瞪着眼往后推了两步,一个接着一个的太医搭了子孝的脉,只是摇头。
文渊慌起来“贵妃以前的身子很好的!”
太医们面面相觑,为首的张太医站出来“皇上,贵妃娘娘以前胸区是否受过箭伤?”
“是,可是不是已无大碍了吗?”
张太医一低头“皇上,那时候是已无大碍了,可是后来贵妃娘娘应该是受过更大的损伤所以损伤了手筋脚筋,身子已经达到最大负荷,如今应该是体内的寒气突然加重,加之劳务过重,思虑过甚,如今肺伤加剧,手脚筋已断,臣等无法施针,只能进行一般的药石治疗。”
文渊皱着眉,撰紧了拳头“贵妃的伤难治吗?”
张太医把头弯的更低了些“臣,才疏学浅,只怕是治不好贵妃娘娘的伤,只能加以控制,而且,即便就是控制住了,贵妃娘娘恐怕,也难以永年。”
文渊眼睛一下子红起来“什么?你胡说什么?你信不信朕杀了你!治好,不然朕灭你九族!”文渊抬起头来指着跪了一地的太医“你们都是!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