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很快就过去了,那片枫叶抵得过严寒,却没能抵得过春天来发的新芽,前几日枫树还与那片枫叶抵死缠绵,春风一吹,嫩绿的新芽争先恐后地冒出头来,那片干瘪地焦黑地叶子便不知被春风吹到哪去了。
子孝经过长时间的游说终于说动文渊离开麟涵村上路回到军营,虽然天气已经回暖,可是子孝依旧被文渊裹得严严实实的,和舒家父女告别的时候只能露出一双眼睛,艰难地抵抗着厚厚的衣物,迈出了三个月来出房门的第一步。
春初的时候,空气中还透着微微地寒意,最喜欢呼吸的时候那寒冽的小精灵奔奔嗒嗒的跑进你身体的每一个毛孔;若是坐于长廊或是饭馆的靠窗,自动屏开馆内的喧闹,从心而静的,还能欣赏的到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的美景。
文渊似乎一点不关心或许军营之中有人会因为他们失踪的时间太久而急的发了疯,也不担忧与之为敌者此时或许会派出杀手来,一心醉心在初春的美景里。
回军营的步程越来越慢,五、十步之间便停下来一直怂恿子孝或与当地诗人品诗论道、或与当地剑痴比试一二。而他就默默地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
子孝在论道上总是会争个面红耳赤的,文渊看着一向极为淡定的子孝总是在此方面激动起来,像是挖到了宝一般,笑呵呵地在一旁助兴,最后子孝也总是输,文渊便会搂着子孝细细地把问题指出来,说的累了,便随意找一家饭馆,靠着窗,慢慢地吃。
就这样,虽然已经上路一月有余,可是依旧还在麟涵村最近的小镇上打转。要不是夔铭带着军队一路找了过来,还不知道要拖到何时。
夔铭是急红了眼的,见到子孝的第一面,就扑上去想要一把抱住子孝,被文渊及时的挡住,夔铭便斜着眼恨恨地一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他找他们的心酸历史,一边像花蝴蝶一样围着子孝。
“孝孝,我以为再见不到你。”
“孝孝,那个黑风寨已经被我端掉了。”
“孝孝,其实那个悬崖真的好危险。”
“孝孝,我找到麟涵村的时候才知道你受伤了,怎么样?怎么样?现在好点没?”
“孝孝,你都不知道军营里的人有多担心。”
“孝孝,父皇都好担心,急召我们回去呢。”
文渊终于忍不住了,一脸嫌弃“你起的什么破名字?以后不准叫!”
夔铭还记着先前因为文渊没抱上子孝的仇,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头发哗啦啦地炸起来“我不!我就叫!就叫!”
夔铭是守承诺的,果然一路上都叫着孝孝孝孝的,围着子孝把前因后果问了个遍,一边咒骂着太子和陈贵妃,一边红着眼抽抽搭搭地心疼着子孝,扬言必须要找这世上最好的大夫将子孝的病彻彻底底的治好。
文渊在一旁阴沉着脸,看着自己哭哭啼啼的弟弟,唯恐自己多了个妹妹。
月光偷偷地洒下来,庭院里的枯树静谧地不肯发出一丝声响,若你竖起耳朵细细地听,还是可以听到枯枝轻响的声音,那是顶尖高手脚尖轻轻掠过的声音。
在他们落地的同时屋中亮了起来,屋中的男子像是等了许久一般,冰冷的声音像是划过每个人的肌肤。
“失败了?”
“三公子,我们。。”为首的黑衣人不得不站出来,虽然他竭力克制自己可是声音里依旧渗透着一丝颤抖。
夔弼眯着眼睛冷笑了一声“他还是要比本王想象的厉害,本来打算一举杀了他,顺便将所有的过错全都推在太子身上,可是你们这帮酒囊饭袋,居然连区区两个人都杀不了?霍彦呢?”
从黑衣人中闪出一人“奴婢在。”
烛火将夔弼的身影拉的修长,夔弼瞥了一眼霍彦,拿起剪刀认认真真的剪起了烛火“说说吧,我都把他们送到你的刀下,你如何能将这么完美的任务毁的一塌糊涂!”
霍彦跪在地上抖了一下“三公子,当时那陆奉扮成一女子,黑风寨的寨主他一向好色,竟然想纳他为妾的,奴婢当时没想到他。。”
“这么说,子孝他见过你了?”
霍彦的瞳孔一下子放大,急急忙忙的说道:“陆奉虽说见过奴婢,但打的交道不多,而且从奴婢这里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出去的。”
夔弼蹲了下来,修长的手一把捏住霍彦的下颌,幽黑的双眸闪动着奇怪的色彩“你最好说的是实话,否则你的家人也别想活。”夔弼松开霍彦的下颌,拿着尖尖的剪刀对着霍彦的脸划来划去,仿佛丝毫感受不到霍彦的痛苦与害怕。
夔弼转过身去,将手放在盆里,长呼了一口气,“越风,将霍彦处理的干净点。”
为首的那个黑衣人一手提着已然晕倒在地霍彦,转瞬之间,便消失在黑暗中。
昭阳殿:
“娘娘,三公子到了,在门外候着呢。”
陈贵妃放下手中还在绣的物什,笑眯眯的招呼道“快快快,让三公子进来。”又掉头看着晴儿“晴儿,赶紧去厨房把早上煲的松仁桂玲粥拿来。”
“诺!”
夔弼迈着步子走了进来“母妃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的,若是儿臣天天来,母妃厨房的厨子可是要喊冤了呢。”
陈贵妃嗔笑道“就你这张甜嘴啊,乐平若是能像你一半就好了,现在还因为那件事和母妃闹脾气呢。”
“乐平是女子,自小便长于深宫之中,深受母妃庇护,自然不晓得大义,但是乐平又是从何知晓我们要刺杀子孝和大公子一事的?不知母妃是否有详察?”
“一个贱婢告的密,已经让本宫秘密处死了。本宫听闻文渊他俩要回来了?”
“是,儿臣此次就是为了此事前来,母妃,如今我们情势艰难,万万不可与文渊公开为敌,儿臣的意思还是要尽力拉拢,将此事全然推在太子身上,我们尽可作壁上观,坐收渔翁之利。”
初春的露珠刚打着似卷非卷嫩叶,叮叮当当的,露珠从嫩叶上滚落下来,根本不在乎会撞的四散,张开双臂嘻嘻哈哈的投入到大地的怀抱。
金梅一向在初春之中是最早开放的,慵懒的张开娇嫩的花瓣,朝着太阳,散出一股金色的光芒,远远望去竟要与她身后的宫祠散出的光彩混在一起。
子孝最是欢喜京中的初春的,春雨绵绵的,永远透着一股雨后出笋的清香,风儿一飘远处便晃晃荡荡地传来角楼上铃铛的相撞,燕子带着幼鸟唧唧咋咋的,相和成一曲,是那样百听不厌的美妙。
京中的人却远没有景色那样让人欢欣的,父亲依旧躲在房里不肯见子孝,只是来来往往前来见子孝的亦趋之臣倒是骆驿不绝。陈贵妃依旧是表面的温柔,子孝回到陆府还未定下脚来,便被贵妃叫了进宫去。
“子孝?你可算是回来了。”贵妃是来自江南水乡的一顶一的美人,话语中的细语绵绵像是在沙漠中的溪流,每个毛孔都透着舒服。“你都不知道,本宫对你可是紧紧地想念呢!听闻你可是受了伤,可好些了吗?”
“劳烦贵妃娘娘挂念,如今已无大碍。”
陈贵妃斜着狭长的丹凤眼看着在门外偷看的乐平,卷着娟子放在鼻翼旁咯咯一笑,朝着子孝打趣“子孝,你离宫的时候可是拿走了这昭阳殿的什么东西罢?”
子孝眼观鼻,鼻观心,心下已然明白贵妃的意图,“还望着娘娘明察,子孝不曾拿过什么。”
“你呀,可是偷走了本宫平儿的心呢。”边说着边朝着门外招了招手。
只是见乐平羞羞答答的走了进来,此去一役,已然过了两年,乐平公主出落得极为出挑,一双杏仁眼滴溜溜的转,黑色的眼眸散发出少女独有的光芒,雪似的白,小巧的鼻。
乐平一双贝齿轻轻咬着下唇,只是偷看了一眼子孝,脸上似是飞来一团红晕,轻声细语的“子孝哥哥。”
“乐平公主。”
陈贵妃在一旁看着只是笑,“本宫瞧着是一双璧人似的。”
乐平的脸更红了些,嗔笑着:“母妃。”
“你们小儿女般的心思啊,你们放心,母妃也是那个时候过来的呢。”
子孝心下愈发的不安起来,“贵妃娘娘,子孝是。。”
陈贵妃像是知道子孝要答些什么,故意的打断了子孝的话“子孝此一役可谓是九死一生,本宫若是没记错,在子孝临行之前,可是拿了个平安符的,子孝可有贴身带着?”
“子孝此次平安全呈着娘娘的福气,娘娘赐的平安符一直贴身保管着,只是今日刚刚回京,换了衣裳入宫来去匆忙一时之间忘记带了来。”
“不打紧的,在本宫的故乡有个说法,若是拿着佩戴的久的平安符祈祷可祛百病,近日太后的身子也是不好,本宫想着不妨试试。今夜皇上为了庆祝此次战役的胜利专门为子孝和文渊办了宴会,子孝不妨今夜带来?”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