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那个老东西的碑上会有一道弓符?难道他和父亲有什么联系?或者他的死也与弓符有关?不远处人们的哭声震耳欲聋,可是穆云没有受到丝毫干扰。
“为什么!为什么!”穆云自言自语,东方墨是在父母死后一年,也就是穆云恢复心智的那年来到村子,他自称是一位除妖修者,刚在村子里落脚,就说村子不干净,并把目标锁定在穆云身上。
了解此间事情之后,说是穆云受激过重,被妖物钻了空子,便为他作法驱邪。自那之后,穆云果然恢复正常,而他根骨奇佳,数年之后,成了东方墨的徒弟。可是东方墨年事已高,在穆云十五岁那年,就老死了,只是单纯的老死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仔细回想着关于师傅的一切,这个怪老头严格、慈爱、易怒、正义,似乎只用这八个字,就可以总结一切,没有独特的地方,也没有什么仇家,如果说“有钱”也算是特点的话,那他的特点还真是明显,因为这个老东西格外有钱。
可是,这些也不足以让师傅与弓字符联系在一起啊。一定漏掉了什么东西。穆云伸手触摸着石碑,心里想道:为什么是师傅,为什么不是爹。冰凉的感觉从手心传来,隐隐有轻微的刺痛。
就在手指触碰到弓字符的一瞬间,一条好似断掉的弦在他脑中续接在一起,原来是这样。答案如此简单却时常被我们忽略,与弓字符联系在一起的,并不是师傅,而是石碑。
天山冷岩是上好石料,但材质娇贵,一般情况下会用作玩物,而不会用作石碑的材料,这种石料难以雕刻,一但用力不均,很可能让整块石料报废。可是这枚弓符巧夺天工,边缘也没有开裂痕迹,没有二十年以上的功夫是刻不出来的,也就是说,刻这个符的人,一定是个手艺非凡的石匠!
穆云知道,方圆三百里,有这么高超的石雕技术的人,只有边城的鬼手苏六一个!
鬼手苏六在边城,烈弓堂也在边城,看来这边城,是非去不可了。事不宜迟,穆云几乎没有收拾什么东西,只拿了抢来的黑剑和不到二十两银子,就往山下赶去。
方到庄门,却见一个窈窕身影,穿着一身淡紫衣裳,背着个半大包袱,正坐在巨石上休息,不是柳亦冥又是谁?
她见穆云归来,面目也不掩饰喜悦,蹦跳着来到跟前,向前探着身子道:“喂!笨蛋,你帮我一个忙怎么样?”
穆云见她眼睛瞪得老圆,笑靥生花,酒窝甜甜,似有浅浅香气四处游荡,不由心神振荡,又想起昨天她安静在怀中入眠的样子,突然脸上一红,心跳也快了起来,便转过头去,不敢多看一眼。
柳亦冥哪知他心中胡思乱想,只当是穆云不想帮忙才转头,当下十万个不满意,转到穆云面前,嘟起嘴来道:“不要这么小气嘛,帮一下会怎样。”
穆云一脸窘态,只觉得脸上如火烧一般,不知红到了什么程度,便低下头,转到另一边去,不自然的揉着眼睛说:“没说不帮啊。”穆云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平时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现在在一个小姑娘面前,竟然会有种被人审视的感觉。
柳亦冥面上一喜,道:“你看,鬼豹人是解决了,可是我们都知道,他不是自然出生的妖兽,是响应召唤而来。也就是说,如果不解决布阵之人,就等于没有除去妖兽。所以,为了穆庄好,你要帮我查明是谁布了引兽大阵。”
穆云忽然从古怪状态恢复正常,心不加速了,脸也不热了,盯着柳亦冥双眼,说:“我知道。”
***
山风凛冽,吹得树木沙沙作响,柳亦冥这几日都在林子中,对穆庄发生的事情不甚了解,穆云细说前事,柳亦冥听后十分愤慨,誓要让烈弓堂给个说法。
已经赶路四个时辰,天早就黑了,可这山路崎岖,又无处歇脚,他们只好慢悠悠走着。柳亦冥伸出左手,一团光亮的灵力凝聚在手上,照亮了方圆四五米的地方。借着微弱的光,两继续前行。
可能是边番打斗,穆云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走了这段路程,已经有些疲惫。可是反观柳亦冥,竟然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夜色如墨,但她还是在小树间雀跃,就像欢快的小鸟。
她时而摘下一朵亮着淡光的小花,戴在耳鬓,跑到穆云面前炫耀,时而蹲在地上一动不动,仔细观察着草丛中的奇妙生物,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穆云看在眼中,嘴角一扬,抛开脑袋中的杂乱想法,快步跟了上来。
虫子窸窣的声音从草丛传来,好像刚出生的躲在暗处的狐狸,好奇、胆小,想看看这个世界,却又不敢露出头来。
突然前方传过来一阵颤动,林中鸟受了惊吓,纷纷振翅而起。穆云险些摔倒,刚稳住身形,却见柳亦冥也是满脸惊异,不知发生了什么。
前方不远处,一道白色光柱冲天而起。那光柱带着无上灵力,冲入云层之中,把聚在一起的墨色云冲出一个大洞,与这耀眼的白光想比,清冷的月亮与满天星斗似乎都没有了颜色。
这场景竟与鬼豹人出世时极为相似。两人都觉得事情不妙,难道是烈弓堂行动迅速,已经再次发动攻击了吗?可是阵法复杂,像上次一样的引兽大阵,至少也要三五天不停歇,才有可能布得出来,难不成他们之前就布了两个阵法,这是发动较晚的一个?
不出穆云所料,片刻之后,一股强大的力量穿过树木的层层遮掩,向着四面八方散开。可是这一次,不是妖气,而是纯净的灵力!
上一次这种异象现世时,穆云被调虎离山计摆了一道,不知这次又会是什么情况,但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两人提起精神,向着白光升起的地方,疾驰而去。
柳亦冥本就走在前面,功力又比穆云高一个层级,自然更先赶到,她突然定住身子,回头对着穆云摆了个“嘘”的动作,招呼穆云过去看,表情中充满了女性独有的母爱。
穆云凑上前去,只见山坡已被强大的灵力毁去大半,形成一个碗的形状。碗的中间,有个白色物体,细看之下,竟然是一只白狐。
那白狐通体雪白,一层淡光微弱、柔和,覆盖在它身上。它的脑袋埋在皮毛里,像是初生的婴儿刚刚睡去,又像是沉睡了千年从未醒来。在它的周边,仿佛所有的声音都停止的传播,所有的气流都涌向那个幼小的身躯。
穆云反手握住剑柄,面露凶光。
“你在干嘛!”柳亦冥感受到穆云的杀气,气道:“这不是妖兽,是灵兽。有灵兽降生,是吉祥福瑞之兆!”
穆云半信半疑,不过他的确感受到白狐没有什么恶意。突然,白狐耳朵一动,警惕地直起耳朵。穆云是个猎人,怎会不知这是猎物已经发现问题的表现,便对柳亦冥做了个“走”的手势,不想打扰这只新生的灵兽。
白狐突然立起身子,一道道迅猛的白色灵力以它为中心,向四周激射出去,而那灵力中,夹杂着充沛杀意!两人各自躲闪,回过神时,“碗”中心已经没了白狐的身影,站在当中的是一位身材曼妙的少女。她面带警惕,粉脸微怒,全身上下一丝不挂,闪着白光的皮肤光滑细腻,还未发育完全的胸脯有了骄傲的弧度。竟是化成了人形的白狐!
“还说不是妖兽!”穆云轻道。
“明明是你吓到她了!”柳亦冥也不甘示弱。
一阵风起,蓝色的灵力汇聚到一起,形成一道道半透明的薄纱,披在白狐少女的身上。她一跃三丈远,朝山下逃去。
林中一声女音道:“追!”一黑一黄两道身影从碗对面的林子中冲出,追向白狐逃走的方向。
除了穆云和柳亦冥,还有别人关注这只白狐。柳亦冥心下担忧,拉起穆云的手跟了上去。而穆云脑中,一直在想那个“追”字,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那白狐速度奇快,好在刚出生不久,修为并不强,如果让她修炼三年,恐怕就能突破大天位。
前方不时传来战斗声,每次赶到,两人都只能见到被灵力摧毁的山道与树林,还有些许血迹。越到后来,血迹越明显,两个战斗场所的间隔也越来越近,肯定是白狐已经没有了逃跑的力气。
突一声轰鸣,大量灵力从前方传来,两人大惊,迅速赶到。只见树木成片枯萎,干瘪如骨,就像被抽干了水分;空气十分干燥,吸进鼻子中干渴异常;地面上蒙了一层沙土,突起的石块也酥成碎片,风一吹就碎。
这一片空地,仿佛被大量土占据!
中心的血泊之里,躺着一个幼小的身影,正是已经身受重伤、化为原形的白狐。白狐旁的半空中,悬着两个人。左面一个黄衣女子,表情冰冷,手上抓着一撮白毛,右面一个黑衣女子,容貌艳丽、表情妩媚,正盯着穆云,可是穆云的眼睛,却盯着她高耸的胸部,心中不由赞道:“好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