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宁，你和你…这位姐姐也去玩吧，老爸和你周叔叔有些事情要商量一下。”
李元随不知道赵宁的小心思，也不知道她即将说些什么，不过他有自己的盘算，而这些事情，却是不太适合让孩子听的，于是他想让赵宁和石星雅离开。至于潘小胖，呵，留下也没有什么，这样的年纪的一个小孩子，决计是听不懂他接下来的话的。
“哦…”赵宁撇撇嘴，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尽管她很想留下来听听李元随要说些什么，但是既然李元随不愿让她留下，赵宁相信，老爸一定是有他的理由的。
“啪叽”赵宁忽然在李元随脸上亲一下，然后不由分说抓起石星雅的手：“老爸，我们走了！”
李元随摸摸脸上被亲到的地方，颇感无奈：“唉，这孩子，也不注意一点，都多大了。”
周清饶有兴致地看着赵宁和石星雅的背影，点点头，平静而不容置疑地道：“原来你们果然是认识的。”
李元随并不惊讶于周清的眼光，一个能够独自在北京买下一大块地建孤儿院并且将之维持十几年的人，有这样的眼光，再正常不过了。九十年代的北京可能房价地价都比现如今要低许多，但毕竟一国之首都，生存成本再低，又能低到哪儿去呢？更遑论周清还要供养一帮没有生存能力的孩子了。
“看来你混的果真是不错的…那两个孩子…真的看不出你能有这么漂亮的一双儿女…倒是有几分婴尘姐的影子…怎么，你们结婚了？”周清微笑着问道。
“哦？”李元随语气惊讶，眉毛一挑，颇有些玩味地问道：“我如何就不能有相貌好一些的儿女了？”
“唉。”周清却是避而不答：“你和婴尘姐什么时候结的婚？”
“十多年前吧，那时候小安小宁都还没出生。”李元随回答道。
和聪明人交谈的好处顿时显现出来了：你不必每一句话都回答，很多时候都很省事，而且丝毫都不必担心对方会不懂你的意思。
“你的意思…奉子成婚吗？”周清有些惊讶：“…婴尘姐居然会同意你结婚之前碰她…不容易呦…”
“不是我。”李元随摇摇头否认道。
“那…难道是谁刺激到她了，让她产生了危机感，所以……”周清兴致勃勃地猜测。
周清所说是年轻男女恋爱时候一种极其寻常的事情，他往这个方向猜测倒也不是没有依据：在他离开之前，李元随与赵婴尘感情甚笃，虽然没有挑明，但是班里人都能看得出这是一对儿。当时人的思想还很保守，女孩子也比现在矜持得多，赵婴尘又是那样的性子，没有外力，他们绝不会婚前同房…
“不是我的。”李元随摇摇头，再次否定：“你说的对，我怎么会有这样漂亮的一双儿女…孩子不是我的。”
“……”周清眼神怪异地盯着李元随打量半晌，仿佛看见他头上一定绿油油的帽子。李元随不会对自己撒谎，这是肯定的。那么，假如他说的是事实……婴尘姐出轨？周清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出轨，婚姻中再找不到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了。有几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的愿望？又有几个男人能够忍受妻子给自己戴绿帽子？
周清面色古怪地仔细打量李元随，只见李元随面色平静，仿佛说的是今天早饭吃了什么菜，晚饭想喝什么粥这类的小事。单从表情，周清看不出李元随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可是……
“难道是你不能生，所以你们领养了这么一对兄妹？”周清尽量往好的地方猜……可是怎么好啊……赵安和赵宁他是见过了，说他们不是赵婴尘的孩子，他还真不信，可是为什么偏偏不是他的孩子？奉子成婚……奉个鬼啊！
“不是。”李元随平静地道：“孩子是她和另外一个男人生的，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呃……”周清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你今天来就是来找我说这些的吗？”
“当然不是。”李元随啼笑皆非：“这不是你想聊的话题吗？你想聊，我就陪你聊聊喽。”
“呵呵”周清干笑两声，肃容问道：“你打算教这些孩子什么东西？”
“我一生所学所知所思所悟。”李元随接着反问道：“你这里一共有多少孩子？有没有特别聪慧或者愚钝的？”
“一共是六十七个孩子，二十九个男孩儿，三十八个女孩儿，特别愚钝的…倒是没有，至于聪慧的嘛，有三个。两男一女。怎么？你对这方面有何特别要求？”周清皱皱眉，到底是没有多说什么。
“特别要求是没有的。你注意些他们的心理状态就是了，若是有承受不了的，可以退出。”
“你到底想过什么？又悟了些什么？”周清板着脸问道。
李元随断然不会无的放矢，既然他说了，可能会有承受不了的，那么就一定会有不少于一半的孩子会承受不了。那么问题来了，他究竟要教授给这些孩子什么知识或者技能，以至于会有一半以上的孩子不堪承受？
所学所知想来问题不大，李元随可以学，没道理这些孩子就学不了，但所思所悟的话，就不好说了――李元随这样一心求稳的人真要搞出什么精深玄微的东西来，倒也不是不可能，但关键在于，他那般性格，别人却是学不来的。
“我越来越好奇了。”周清说道：“你能先说说吗？我想先有个心理准备。”
“撇除伦理，离弃道德，蒙昧良知。”李元随的声音缓缓流溢出来，仿佛带着穷冬烈风，天下一白般的寒冷，令得周清不寒而栗。而此时，分明的夏日炎炎。
周清是个好人，甚至说是个圣人也并不为过――抛弃前途，离开朋友，筚路蓝缕开办一所孤儿院，不为名不为利，只是为了心中的一点怜悯。这样的人，其道德觉悟必然远远超过一般人，他可能把他脑袋里的良知和伦理道德看得比自家性命还要重要。古书里的“为义而生者”，大概也就是这样的了。
“你就是个妖魔！”周清如是说道。
有悖伦常，妨碍教化，破坏道义者，为世间妖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