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拉着我去湖边赏雪,当然,她是这么说的,自然不是这么做的。
她在冰面并不厚的湖上滑来滑去,红衣衬的人更是鲜艳明媚。
和我拌嘴拌的欢,我觉得,这么一辈子下去也未尝不可。
忽的,冰面一碎,她整个人落湖中。
寒冬腊月,水极寒,她不会凫水,我一瞬间没有多想,跟着跳了进去。
她挣扎并不好抓着她上岸,刺骨的水让我不想回味第二次。
等她缺氧安分下来要晕过去时,一把抓过她以唇渡气,将她带上了岸。
后来,她中了风寒,昏迷几月不醒。
大夫说她之前便落下病根,如今一落水,整个病就激发出来了。
我望着一旁拽着我三只手指不让我走,迷糊中呐呢着“靖溪”的人,颇为无奈。
我的病,也加重了。
身下来便身寒体虚,即使后天不断习武锻炼,终究,是补不了的。
入那湖中救她,这身子估计也撑不了几年。她途中醒过一次。
这个途中,指的是将军府遭危的时候。
老皇帝在她胜仗归来后忍不住加大力度彻查,最后将将军府查了个干净。
在暗里不断给将军府施压,柳将军和夫人不知愁白了多少头发。
她醒的那一次后,柳将军找到我和父君,计划了一件事,计划了一件,将柳世保护的很好的决策。
实际上,柳将军练私兵,是为了在老皇帝有一日觉得他权利过大时,要抄满门的时候能反抗一下,起码要保住柳世。
那些私兵三分之二是要去护她离开的。
皇帝怀疑老臣造反,满门抄斩,这种事普遍到和地上的沙砾一样。
不久,就要到丞相府了吧……
而柳将军的意思是希望我们能在皇帝那揭发他,这样丞相府也有一段时间可以缓缓想计策。
另外,可以延时让他把柳世送走。
我应了。
待她醒来的时候,将军府上下七百人屠尽,一千私兵坑杀,另外有两千人护送柳世离开,折损一千来人,只有几十个活着。
我站在屋檐上,看着柳世的侍女将她送出将军府,然后一路护送,在危难之时搭救了几番。
在她到达阴山郡安顿好之后,我趁着房中无人,运功进了去。
站在她床头,凝视着她,将她一笔一划刻入脑中,此生不忘。
俯身,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丫头,保重,找个好人家嫁了吧,对不起,不能再陪你了,接下来的路,你一个人,要好好走。”
我有自己的身份,我有父母,有百姓。
我终究是不够爱她,她和我所承的,我终究选了那些大义。
我回了皇都,已然一片混乱。
蕖朝大将损,百姓惶,百官恐。
皇帝已经没有余心去关心我失踪多日的原因。
我照着往常柳世带兵打仗时一般机械的度过,只不过,心中没有期盼她回来的欲望了。
因我知她就在那,离我一千三百七十四里的距离。
不久,有****在书房与父君议事,听闻屋外异动与侍卫惨叫,抽了剑拍门便刺了过去。
熟悉的气息让我心惊,收手一来不及,只能将剑势偏离几寸。
执长枪这人,是我要记念一辈子的,而如今,我手中的剑,插在她偏离心脏三寸的地方。
我执剑的手在颤抖,“你不好好呆在阴山来这作甚!”
她将掩面的斗笠摘下。露出那张惨白的脸,唇角点点血腥。
“原来你知的……怎么不让皇帝去把我拿了?”
她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惨淡的可怕。
“我以为,这一回,你会看开的……”
我以为,你在阴山好好度过余生,而不是回来。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你不要回来,不要回来我身边。
我只是想,求你平安,不葬在皇室丑恶废墟之下。
“叶靖溪,你妄想。”她微微踮脚,将头轻轻挨着我的肩上,气息不平。
她将剑抽离,转身离去。
我用无数办法找到她,并让人将她的婢女带过去。
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等风头一过,又有一件事将矛头指向了我。
老皇帝的长孙女……叫什么我忘了,封号是萦陉公主,从后宫跑到早朝上哭着喊着要嫁于我。
我冷漠的望着那个搂着老皇帝哭的梨花带雨的女人,只觉恶心。
同时,我想柳世的心情更加强烈了。
我面上挂着公式化的完美笑容,从容大气的道,“公主莫要失了态才是。”
那老皇帝打量了我一下,“丞相,你可愿意娶我的长孙女?”
娶你八辈儿祖宗,而我面上却笑意不减,“皇上说笑了,臣已有正室,再纳公主怕是不妥啊。”
意思就是我已经有妻子了,你硬要把这劳什子鬼公主塞给我她也只能为侧室或者,妾。
皇室之人心高气傲,怎会答应。
那哭的妆花了跟鬼一样的公主指着我颤抖的大叫,“那个罪女柳世?就算你们有婚约也没有拜天地拜高堂,那不算数的!而且,叶靖溪,如果你真是她想相公,你也应当被拖去斩了!”
呵,柳氏是以叛军被诛八族,若是我承认是柳世丈夫,就要被诸是吗。
不过是一条命罢,反正我也活不长了。
“那,你想斩就斩吧,我叶靖溪,此生只有一位妻。无妾。”
朝廷一片寂静,那公主气的脸色发青,老皇帝脸色也不是很好。
可碍于我乃一代忠臣,只好拿出和蔼笑容哄着这娇蛮的公主回后宫。
这老皇帝再怎么能折腾也折腾不了了,这蕖朝大部分是我撑着的,若是我死了,这蕖朝还不得损多少。
这老皇帝儿子各个不中用,孙子又还小。
我明着架空了自己的权利,每一道审批都要过老皇帝那关。
这也是为什么老皇帝对我如此放心的缘故。
我根本没有实权。
不久有一日,边疆蛮夷长期猖獗,却被一人扫平。
名唤,邬荆。
无靖。
我不知道她还是否恨我,我只知道,她没有放下。
她在边疆守着万里河山,
我在朝廷固着千山暮雪。
最后那天,边疆又再次传来捷报,邬荆击败三万敌军。
老皇帝老得不能再老了,他立了储君,他的长孙。
而我……
今年的雪,倒是及漂亮的。
我负手而立于败落的将军府掉了漆的回廊上。
白雪遮盖了万物。
真是,一尘不染。
是多久之前,才见过这么大的雪……
“靖溪,过来过来,你看我堆的这个雪人比你大。”
“你快过来呀!”
我含笑望着院落中的那抹幻影,颔了首,抬脚向她走去。
仿佛跨过经年,跨过重碍,站在她身畔。
我此生想常伴左右的不是君王。
不过是一个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