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久违的黄泉路上,没有恶疾缠身,整个步子都是轻快的。
快要到湍峮的客栈“红尘”时,我突的明了,天帝那一句“助他渡劫”是何意。
既然是渡劫,我若成为他的劫数,岂不是不好。
在那精舍小筑的三年记忆,我不太想知晓他是为何失忆,也不太想去让他回忆了。
历完三劫,他做他的帝尊,我做我的散仙。
一切归于殊途。
我在湍峮的客栈里呆了几月,等莫宸渡劫归来。
冥界与人界的时辰观一致,我认为以莫宸这世的“封临岚”的健硕体质,还要等个二三十年的,于是便应了钟磬的诚挚邀请,捡拾了东西便打算在冥府长住。
下次一定不能死得太早,冥界实在太过无聊。
湍峮从钟磬那拿了上次莫宸用的南柯镜给我,让我瞅瞅我死后莫宸在干甚。
我一把将那雾气化成的镜子夺过,摔到地上,以表自己毫不关心的决心。
因着是雾气所化,南柯镜又渐渐聚拢,恢复。
湍峮也未强求,拾了镜子就踏出房门。
我习惯了每日坐在三生石上,看潺潺的忘川河发呆。
湍峮前脚刚走,我后脚就踏出了客栈。
总体来说,不论是仙君君时,将军柳世,还是公主苏凉,我本质都是个凡人,便摆脱不了红尘凡俗,七情六欲,所以我伤。
不论是否得道飞升,我胸口跳动着的,始终是人心。
我在做任何人的时候,将什么都看得太通透,什么都心如明镜,却依旧义无反顾。
这样成天自我反省参悟,我又在冥界待了三月。
因着自己总像个游魂在冥界晃荡,甚至比游魂更像游魂,到觉着无事可做。
在我又一次坐在三生石上反省参悟时,封临岚,不,莫宸从黄泉路上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面色惨白,深衣一丝凌乱都无。
在踏入冥界结界的一瞬间,白光闪过,复了仙身,渡劫一切痕迹都被抹去,只剩记忆残留。
人生短短几十载,不过浮华一场南柯梦。
这应当便是南柯镜的名字由来。
我不由得长叹。
只见莫宸一步步走近,我寻思着要不要下去行个礼做个辑。我还在行不行礼之间做挣扎时,他已停在偌大的三生石下,望着我,我也就坦然的望着他。
看谁先开口。
末了,他向我伸出一只指骨匀称修长的手,“下来。”
我见状,理都没理那只十分漂亮的手,撩了衣袖,手脚并用,姿态不雅的踩着石壁上的凹凸爬下。捋了捋衣摆,“不劳帝尊费心,君时不缺胳膊短腿。”
说完,我收回始终看着他的目光,转身就要往不远处的客栈走去。
走了十来步,驻足,没有回头,只是扬了扬头,看冥界那轮极大的圆月。
“双儿怎么样了。”
我终究是放不下。
“本座临行前,将双儿托付给妱黎青了,一岁了,招人喜欢。”身后之人,那灼热目光仿佛要把自己看透。
“是吗,那就好。”我轻笑一下,抬脚走入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