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蹭了好久,猪猪才把人文老师的笔记借给我。
我抄起家伙就想给她一下。
最近脾气实在是暴躁极了,见谁都想打,没办法。
猪猪拿着笔记本躲着我的穷追猛打:“谁让你这么晚才给我的”。
猪猪也没好气:“你丫的越来越凶残了,我就是给你找全了所有我能找的高手的笔记,合成这一份才给你的。再说早给你你也没时间看,光顾着打人去了!”
我一听这话,冷静了下来:“好吧,美丽的朱莲碧荷小姐,我错了,我悔过,你把笔记给我吧!”
一般情况下我都没叫过猪猪的全名,听到我叫她全名的时候,她丫的愣了好一会,傻呵呵地说:“得了,早就知道你这脾气。你还是叫我猪猪吧,我那全名,都快被全系的人改叫成朱圆玉润了。”
“哈哈,”我忍不住一顿狂笑:“谁让你自己不控制饮食的。只知道上课学习,一天到晚坐在教室里。美女,都大学了,还这么好学,切!”
虽然是嘲笑一番,却也从内心里感叹有这么个大大咧咧的朋友,还真是俺们的福气哦!
送走了猪猪,我便翻开笔记,准备专心研究一下从学者的角度,怎么看待巫这个问题的。
不料我翻开笔记的第一页,那笔记本变活动了起来,页面由凝固的字在瞬间组合成了一组数字。我数了一下,11位,难道是个电话号码?
接下来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我放在桌上的手机开始自动拨号,显示的拨的就是这个号码。
嘟嘟两声以后,电话通了。
我怎么觉得,最近什么事情都在发生,所以虽然有点胆怯,却也有种见怪不怪的淡然。
我抓起了手机:“你好,请问找哪位?”
对方的话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呀,你怎么问我找哪位?我是余老师,你是哪位?”
“余老师?可是人文课上讲巫族的余老师?”我有点惊讶。
“是我,请问你是哪位?”对方的回答非常从容。
呀哈!我不禁喜上眉梢。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何不干脆直接和老师探讨,省去看笔记这么枯燥。
“你好余老师,我是中文系大一的同学,我叫北宫明月,我听过您的课,对您讲述的巫族文化非常感兴趣……”
于是我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意思就是想和他见个面,讨论讨论这个对于普通人来说只是存在于道听途说或者书本上的,但对于我来说却是必然要去面对的,让我无比郁闷的,巫!
本来还怕余老师不肯赏脸,却未曾知道原来他是个非常平易近人的人,竟然同意了!。看来猪猪那种八卦新闻,说很多很多女生对他如何如何的事,根本就是造谣生事,简直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哼!
约定的地点是在学校商业街的一个咖啡吧里。为此我推掉了所有的活动,早早地来到这里等候。
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三点,正好碰巧我没课他也没课,谈话的时间,估计只有半个小时,不过也很不错了。本来晚上时间很多,但晚上的时候我们俩的时间又凑不到一块,所以挑了这个点。所幸这个点来喝咖啡的人不多,可以避免爱打牌的人吵得闹哄哄的。J大的校风是学习胜过一切,读死书的人一串一串的,他们有时间宁愿烂在图书馆也不愿意来喝下午茶。而我是因为从中学以来的习气,从来不肯委屈自己娱乐的时间,所以,对吃喝玩乐,倒都还有点了解。
这家是我简单比较学校所有的咖啡吧里最好的一家了,吧台上有一台巧克力火锅,融化后的巧克力像瀑布一样层层叠叠地往下流淌,可以用桌上提供的鲜果穿成串,到瀑布中滚一圈,自己制作水果巧克力。
我一面喝着咖啡,一面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学生,等余老师来。
余老师是夹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来的。
这个男人,我之前没有仔细看过。当然主要是我的问题,我基本上已经忘记那天上课在干嘛了。现在看起来,真是长得很委婉呢!深邃的眼睛,文弱的神态,风流的体态,真是应了一句老话,腹有诗书气自华。加上独特的学科优势,让这个男人的魅力增加了不少,吸引人的眼球自然不用多说,而且关键的是,也许他能解决我的很多疑惑。所以真的不禁感慨,难怪很多人都说,这个男人不是一般人呢!
余老师估计是看我犯花痴犯得正浓烈,不忍心打断我那是肯定是色迷迷的一幅流口水的模样。
余老师走进来便坐了下来,开门见山地直奔主题:“怎么,北宫同学,你有想了解巫文化的兴趣?”
我想努力地组织好语言,尽量避免说漏嘴。可是在这种强大的气场下,我实在是绷不住了。而且冥冥中有种感觉,这个男人值得信任,便是如同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全部说了出来。
余老师听着,先是惊讶的表情,听完之后就沉默。这一沉默就是很久。这种长久的无交流状态让我觉得时间都凝固了,而空气中都有寒凉的意味。这种不告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情况是在是让人心里不停地打鼓,是不是,余老师觉得我有迫害妄想症?或者他面对了一个空想狂?还是,有别的什么情况?
“余老师,”我绷不住,还是开口了:“余老师,是不是您知道什么?或者,您觉得我在说谎?觉得我是个,可笑的,不诚实的学生?”
他看着我说话,一只手托着下巴。等我说完,他便问:“如果你真是他们要找的巫女,那么,你可以把你的铃给我看一下吗?”
原来是要证实一下我说的话。
“不好意思余老师,这个铃您只能看,不能摸,女巫的铃——”
不待我说完,他便接过话去:“女巫的铃,男人是不能碰的。这个我知道,男人一旦碰了这个铃,这铃上所累积的咒怨便会传导到这个男人身上,这些我是知道的。没关系,我只是看。”
于是我摊开了手掌,把铃从袖口给拿了出来。
“啊——”他突然叫出了声来。引得咖啡吧里的人都朝我们这边看。
我连忙收回了铃。“怎么了,余老师?”
只见他用双手捂住了眼耳鼻口,过了一会,他才缓缓地说:“原来都是真的,你手中的果然不是一般的铃啊!”
顿了顿,他又说道:“如果你愿意,我们约个地点下次再聊吧。这个巫铃的身上的咒怨太大,如果不是我早已皈依我佛,恐怕巫气就要冲过我身体表面,进入我的五脏六腑了。这铃,你以后不要轻易示人了。普通人,连看一眼,都有可能毙命。”
“哎呀真不好意思,余老师,您没受伤吧?”我深感愧疚。
“没事,以前只是在研究中看过有一些文献记载过这种事,没想到今天还真是遇见了。我现在必须回去休息一下,等我下次准备充分一点再聊好吗?”
“好好好!”我连连点头。
告别了余老师,虽然心中有许多的歉意,但是至少知道一点,他是相信我的人。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一直让我感到孤立无援,这种孤军奋战的感觉实在是让我这么一个从小娇惯着长大的女孩有种无比的恐惧感,现在至少有一个人,一个活生生,和我一样的人,能够去理解我,我已经很知足了。只是,早听闻那些沸沸扬扬的八卦消息说他已皈依佛教,就这一点来说,恐与巫族的交往有限。
想到这里,心里不禁又开始犯堵。
我自己心里堵得实在是慌,于是想打个电话叫猪猪出来喝茶。
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是下午四点十五,我们专业今天下午还有最后一堂课在五分钟后开始,不论我去不去,猪猪这种爱学习的孩子是肯定不会出来的。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上课。因为我怕思考太多会让我这个完全不够用的脑袋思维短路甚至发生爆炸,到时候不仅没能解决问题,反倒是把所有人对我的期待都一个响炮给炸没了。
是一堂语言学的专业课。非常好奇,为什么“学语言”和“语言学”是差距那么大的两门学问。
我算总结出来了,但凡加上一个什么“学”的后缀的科目,都是能催眠的最佳课程,数学就不说了,从中学开始本姑娘的这门就没几次及过格。
中学时候的“语文”不叫“语文学”吧,到了大学,把“语”字删了,成了“文学”了,就又是一门给考试提供机会的科目而已。
如果说想要深入了解这个什么学,非得拿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斗精神,大大方方奉献出亿万颗脑细胞。像语言学这个课程吧,如果老师讲得不好,听不到一半都会让许多人昏昏欲睡。
这个睡觉倒还是小事,何况本来就是本姑娘的最爱,倒也没什么。问题是上了这个课有个最大的弊端,那就是,上了这个课,基本上就不知道该怎么正常说话了。
什么舌尖音,舌面音,一堂课就看着一条舌头在嘴巴那点不大的空间里翻江倒海。这都是好的了,更恐怖的是里面复杂的理论,做一道题能折磨死我几百万个脑细胞。
不过上这个课有一个特别的福利,这就在于,上这个课的老师是一位上海的老式小姐,七十多岁了,讲起上海话来依旧保持使用着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词汇的习惯,拿腔拿调,字正腔圆,而且举手做派非常有气质。且不说这教授背后深厚的语言学功底,单单是这种高雅行为的熏陶,在国内已属罕见。
普通的大学倘若能配给本科生这样优质的老教授更能算得上是天方夜谭了,放眼望去,举国上下,就还指望着S大能配给中文系这么棒的Teacher。所以骂J大归骂,还是喜欢这样的老师得不得了呢!
对于目前的我来说,即便万分不想折磨自己的脑袋,也愿意坐在那里欣赏这位老式小姐的优雅的一言一行。不禁有种感慨由心而生:美到极致,岁月的痕迹也能变成一个个华丽的点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