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练的事情还是得继续。
因为我也是个新手,对于很多问题的处理上还不够成熟。
所以,当第二天排演时我扇了叶麒麟一耳光以后,我的世界,又在酒吧老板的一系列神吹鬼吹之后,再次来了个真实性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叶麒麟这次自己也有个节目准备上。
因为是叶子自己在跟的剧本,再加上又是中文系的高材生的作品,所以我们都希望上。
不过这个剧本实在很出人预料,是关于上古时代黄帝打蚩尤的。
创作和排演的理由据说是为了弘扬中国古典文化。
叶子在里面演黄帝。
所以他也是行政和演员两头跑。
这些都不是让我气愤到扇他耳光的理由。
对于叶子,我们都是很支持的。
一切的原因都在陆娉婷身上。
还是因为她昨天闹事的事,接着,更多更可气的事情发生了。
学校学工处的领导突然找上门来,说我们的晚会节目编排有问题,要求撤销其中的两个带有浓厚政治色彩的节目。
叶麒麟的节目就不幸列入其中。
说实话,凭我的大脑,我真想不出黄帝打蚩尤能打出点什么政治色彩。
台词那块我虽然是没有一句一句地审核,不过,我相信我们中文系的才子们的智慧,既不会聪明到把黄帝打蚩尤都能写成什么政治话题,也不会笨到什么该写,什么不该写都不知道。
然而,就是那么悲催,这节目,到底是被果断地“咔”掉了。
随后我便听到有传闻,说,这节目是被陆娉婷弄下去的。
因为学工处的处长,是陆娉婷的叔叔,而这个叔叔,对学生们的话,合理的都不听,不合理的,简直是言听计从。中文系的节目给她弄下去了不说,艺术系的一个“具有浓厚政治色彩”的节目,也被咔了。
想想真是好笑。如果你陆娉婷能在你们系学生会中当选,也就不会只是混个“英语系的文艺汇演负责人”这样的不清不楚,不尴不尬的样子了。最后居然搞成这番模样,搞得全校闻名,都知道你这等人物!
“你不是挺本事的嘛,你不是有个叔叔在学工处嘛,那你也该啊,民意不通过啊!”我自己私下骂人发泄气愤。
私底下对她的抱怨是和沙哈拉的沙一样,数都数不清。
要不是碍于我不想动家里人的关系,我才懒得去抱怨,直接都上家伙了。
这事到了叶麒麟头上,却发生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倘若一般人,有骨气的,不与这种人为伍;或者是知道自己斗不过,忍忍就算了。
然而,姓叶这小子,居然走了一招贱棋,居然跑去求陆娉婷!
这种事,对于我这个“感情斗争狂”来说,简直是不能容忍的。
再说了,民意和舆论都站在我们这边,你去求她,到时候,舆论风向就会有变化,到时学校里的人还会说是我们中文系的不是。
丢一个节目事小,在全校人面前丢人才事大。
“求谁都不能求姓陆的!”开小会的时候,我拍着桌子叫嚣道。
结果,叶子真的是,为了节目,什么都肯做。
于是,气急之下,我给了他狠狠一耳光。
“姓叶的,这么不要脸去求她,你干脆去死了算了。”
接下来,许多的事,都是因为众目睽睽之下这个打在叶麒麟身上的耳光,而发生了。
比如后面,很后面,意想不到的,警察叔叔来找我。
打完他以后,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寝室的,当时站我旁边的猪猪——这个我手下的小干事只对外面的人说我是因为最近太累了,还好春藤和艺术系的同学都还比较理解,至于我底下的一拨人,估计已经是把我骂得不行了。
我最想的就是好好睡上一觉。人不喜欢的不期而遇,而喜欢的事情总是遥遥无期,或者说,人总是被抛到这个世界的,我们没有办法选择。
但是我不希望再梦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只是想沉沉地沉入梦境,像高中时候做梦梦到自己变成一条小鱼,沉到虫虫家里冰凉的水族箱里一样。
每当我觉得孤独无助的时候,总是会想起那个陪我一起长大一直到高中,最后的记忆里嘴角长着茸茸胡子的男孩,我高中时代的叛逆和他的离开有直接联系,就是到现在,我也再没去看过他。
而他离开我之后短暂结交的女友,就是现在的陆娉婷,倒是一直在明里暗里和我较劲。
感觉就像是上辈子我欠了她一样。无论什么,都要和我争执一番,才算过瘾。
如果不是上辈子欠的,那肯定就是上上辈子欠的。
有种形容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冤冤相报,估计我和她就是属于这种,这辈子的事情完不了,到了下辈子投胎,还是得继续对抗,至于到底谁对谁错,我们自己也搞不清楚。
反正事到如今,我的心情算是糟透了的。
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会一个人去学校的后面闲逛,那里是和周边农村过渡的地方,有很空旷的草地。草地的外围是一圈接一圈的矮矮的丘陵,上面长年长着绿色的植物。
有风的时候那种绿色就深深浅浅的摇曳——看上去很舒服。
我记得自己中学的时候,如果郁闷了就常往这种地方跑,在M市——也就是我的老家以及现在念书的J大所矗立的这一座城市里——根本不缺乏可以隐匿心事的“忘忧谷”。
很多心情压抑的人都会喜欢这样的荒草和山坡。
因为这里有草色烟光,斜阳残照。
有时候会在这样的地方一坐就是到傍晚。
夕阳里四川盆子里的紫色土渐渐活跃起来。
大地极富有激情地把这种紫色迸发了出来,直射天空;惬意的紫色精灵们和火烧云一起疯闹,追打,旋转,似乎天街上的小孩们看了也忍不住要随手抓起一把,撒向人间。
于是天上的斑斓的色彩时而凝练时而奔放。
天空中呈现出一派瑰丽的景象。
这里悠悠的山风会轻轻撩起我的裙子。
没有什么,能比一个人,呆在这样美丽的景色里,傻傻坐着,抚平伤口,来的更好的了。
如果没有快速的生活方式,没有那么多的利益纠葛,没有欲望的诉诸,也没有人与人之间的不满和恶斗,就在这么一个和平的地方,呆呆得坐上一天,就这样,就好。
干燥的表面光滑的谷草映出夕阳的红脸,因为同样干燥的衰草被归家的蛤蟆踩得唧唧喳喳。只有野花,适时地点燃了“香炉”。
我连闻到这样夹杂花香的风都想流泪。
因为我会在这样的风中怀念起过去。
我会想起年幼的虫虫还在家乡的山盆子边上吹着口哨等我,说快来看,我把小白鱼带来了;说快来救小鱼,它们快被野猫叼走了;说快过来,我踩到了落日;说快过来,我发现了一处空房子……
也许所有的故事,都应该从生命的初始说起。
故事,往往在我们出生以前已经开始,而在我们死去以后都没有结束。
故事留给我们的,有时候就是自己的一生,被宿命注定的一生。
没有经历过,你怎么知道,人生会是什么样子,世界上,会注定有人做着和死人的沟通的人么?
不都是长到一定的时候,命运突然就告诉你,该你了。
或者命运会说,你去吧,这就是要你走的路。
但现在我只是想说,我曾经爱过的那些人和那些事。
因为,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幸死亡,苟延残喘之际,留恋这个世界的理由也只有他们。
经过今天的折腾,我似乎觉得,我的生命将会有一次重大的转折,在离这种近乎死亡一次的转折发生之际,让我再回忆一下,这个世界曾经给我的爱。